列子_第3章 黄帝篇(2)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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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有狙公者,爱狙;养之成群,能解狙之意;狙亦得公之心。损其家口,充狙之欲。俄而匮焉,将限其食。恐众狙之不驯于己也,先诳之曰:「与若芧,朝三而暮四,足乎?」众狙皆起而怒。俄而曰:「与若芧,朝四而暮三,足乎?」众狙皆伏而喜。物之以能鄙相笼,皆犹此也。贤人以智笼群愚,亦犹狙公之以智笼众狙也。名实不亏,使其喜怒哉!

杨朱南之沛,老聃西游于秦,邀于郊。至梁而遇老子。老子中道仰天而叹曰:「始以汝为可教,今不成教也。」杨朱不答。至舍,进涫漱巾栉,脱履户外,膝行而前,曰:「向者夫子仰天而叹曰:『始以汝为可教,今不成教。』弟子欲请夫子辞,行不间,是以不敢。今夫子间矣,叨教其过。」老子曰:「而睢睢而盱盱,而谁与居?明白若辱,大德若不敷。」杨朱蹙然变容曰:「敬闻命矣。」其往也,舍者迎将家,公执席,妻执巾栉;舍者避席,炀者避灶。其反也,舍者与之争席矣。

仲尼适楚,出于林中,见痀偻者承蜩,犹掇之也。仲尼曰:「子巧乎!有道邪?」曰:「我有道也。五六月,累垸二而不坠,则失者锱铢;累三而不坠,则失者十一;累五而不坠,犹掇之也。吾处也,若橛株驹;吾执臂若槁木之枝。虽六合之大、万物之多,而唯蜩翼之知。吾不反不侧,不以万物易蜩之翼,何为而不得?」孔子顾谓弟子曰:「用志不分,乃疑于神。其痀偻丈人之谓乎!」丈人曰:「汝逢衣徒也。亦何知问是乎?修汝以是,而后载言其上。」

有神巫自齐来处于郑,命曰季咸,知人死生、存亡、祸福、寿夭,期以岁、月、旬、日,如神。郑人见之,皆避而走。列子见之而心醉,而归以告壶丘子,曰:「始吾以夫子之道为至矣,则又有至焉者矣。」壶子曰:「吾与汝无其文,未既实在,而固得道与?众雌而无雄,而又奚卵焉?而以道与世抗,必信矣。夫故令人得而相汝。尝试与来,以予示之。」明日,列子与之见壶子。出而谓列子曰:「嘻!子之先存亡矣,弗活矣,不成以旬数矣。吾见怪焉,见湿灰焉。」列子入,涕零沾衿,以告壶子。壶子曰:「向吾示之以地文,罪乎不誫不止,是殆见吾杜德几也。尝又与来!」明日,又与之见壶子。出而谓列子曰:「幸矣,子之先生遇我也,有瘳矣。灰然有生矣,吾见杜权矣。」列子入告壶子。壶子曰:「向吾示之以天壤,名实不入,而机发于踵,此为杜权。是殆见吾善者几也。尝又与来!」明日,又与之见壶子。出而谓列子曰:「子之先生坐不斋,吾无得而相焉。试斋,将且复相之。」列子入告壶子。壶子曰:「向吾示之以太冲莫眹,是殆见吾衡气几也。鲵旋之潘为渊,止水之潘为渊,流水之潘为渊,滥水之潘为渊,沃水之潘为渊,氿水之潘为渊,雍水之潘为渊,汧水之潘为渊,肥水之潘为渊,是为九渊焉。尝又与来!」明日,又与之见壶子。立不决,自失而走。壶子曰:「追之!」列子追之而不及,反以报壶子,曰:「已灭矣,已失矣,吾不及也。」壶子曰:「向吾示之以未始出吾宗。吾与之虚而猗移,不知其谁何,因觉得茅靡,因觉得波流,故逃也。」然后列子自发得未始学而归,三年不出,为其妻爨,食狶如食人,于事无亲,雕瑑复朴,块然独以其形立;纷但是封戎,壹以是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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