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那七叔公也是命不好，一把年纪了还叫人给赖上。他孙媳妇儿娘家真不像话，把自家孩子往人家院子里一丢就跑了，还说啥归正归去也是等死，就看他们家知己了。”

宋言蹊。

可吃饱并不即是吃好。细粮拉嗓子，特别是红薯饼，干巴巴的没啥味道，咬一口后得喝一大口稀饭才气勉强咽下去。不过，就现在这年景，家家户户都这么吃，他家好赖管饱，也就没啥好抱怨的了，毕竟就连赵红英吃的也是这些。可袁弟来却委曲极了，呆呆的看着跟前的饭桌，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落。

“来啊！看我不打断他的腿！”赵红英摆手叫袁弟来一边待着去，顺口回了一句，“你家呢？有人借粮不？”

强子、刚子，一听就晓得是亲哥俩！

“不就是个赔钱货吗？对她再好，不一样是替别人野生的？折腾啥啊？”如何想也想不通，袁弟来干脆不睡了，坐在床沿上委曲得直抹眼泪。

这是宋菊花她小姑子给喜宝起的名儿，说是出自《史记》，原句是“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意为操行高洁者自会受人恭敬。

“一帮子窝囊废，看有人上门借粮，老袁家的爷们都溜出去了，躲得老远，喊都喊不回。剩下老婆子和俩儿媳能顶啥用？一家两家的都上门借粮，只要有一个顶不住，粮食就保不下。我听人说，他们家已经没粮了，少说也借了二十家！”

为了挣条活路，统统人都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偏粮食有限，救了别人，自家人就得饿死。只要想通了这一点，要做到铁石心肠实在一点儿也不难。

可不是嘛，吃谁的奶不是吃？赵红英恍然大悟，怪只怪她先前急上头了，竟然没拐过这个弯儿来！

几句话工夫，喜宝的口粮就变了——袁弟来离任，张秀禾上任。

赵红英既想破口痛骂，又怕把人吓得断了奶，正纠结着呢，隔壁赵红霞过来串门子，看她一脸的杀气，忙问：“咋了？有人来跟你借粮啊？”

宋卫民瞥了她一眼，瓮声瓮气的答着：“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还能把妈看破了，我有那本事？”

有回叫赵红英瞧见了，也只是笑眯眯的瞅着她，叫她多吃点，又问红糖还剩多少，传闻未几了，从速把大儿子唤到跟前。

“这还不轻易！”赵红霞立马脱口而出。

是挺热烈的，别看老宋家这头温馨得很，可队上其别人家那是真的一天到晚都没个消停，每家每户都是鸡飞狗跳鬼哭狼嚎的。这么说吧，甭管是上门借粮的还是不肯归还的，统统人都使出了浑身解数，既拼演技又拼脸皮，的确就是拿生命在唱大戏。

宋卫民感觉，他妈才不重男轻女呢，归正他活了二十多年，就没被正视过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