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刺到了蔫蛋子的把柄,别看他平时三脚踹不出个屁,三锥子扎不出滴血,这一下却捅了马蜂窝,因而回骂道:“垫窝狗,你是站着尿尿图痛快,吃柿子挑软的捏,俺穷,俺娶不起媳妇,你贼驴日的媳妇在啊达?该不是在你丈人爸的大腿根转筋吧!”
顾罡韬听出了弦外之音,举高嗓音问:“是不是必然要让知青上去?如果是的话,你不必难堪,我现在就报名。”
齐浩楠一脸不悦地走到顾罡韬面前,劈脸盖脸地问:“饿得跟狼一样,去哪儿了?”
顾罡韬风俗地用手在黛微鼻尖上刮了一下:“好我的大蜜斯,人家是土天子,如果我此次犟着不去,他拿我也没辙。但是另有浩楠跟天星,你说该谁去?我堂堂七尺男儿,莫非叫我奴颜婢膝去找陈长太说软话,下软蛋?”
“哪儿呀,我没说两句就走了。”
不远处,顾罡韬悄悄地坐下,扑灭一支卷烟。天已经黑透了,工地上仍然喧哗,目光所及,探照灯光下的人们如同蝼蚁般挪动,灯光以外,乌黑一片,如同万丈深渊,这让他感到非常诡异。
仓促告别黛微,也算了结了心头的一件事。回到知青点,只见调皮、天星正坐在炕沿上大眼瞪小眼。
“我晓得他不会忘了我,如果为这点小事把你捐躯了,不值!”顾罡韬说着嘿嘿一笑,“不过要去只能我一个去。如果不可,我现在就找陈长太去!”
蔫蛋子晓得是身后的垫窝狗使坏,用袄袖蹭了一把快流到嘴边的清鼻,嚷道:“狗日的,谁见过朝前甩蹄子的驴?”
说完顾罡韬抓起外套就要走,黛微体味他的脾气,一把抢过衣服甩在炕上,再次扑进他的怀里。
“你今儿是咋了,我去工地的事不跟她打声号召能行吗!”
“还是为那年知青盖房的事,陈支书高抬我,把我当作领头的了,这回给他个出气的机遇,归正我们在人家手内心攥着呢。”
步队里发作出一阵轰笑。
“是吗?”黛微将棉衣放到床上,回身扑到他怀里,一股洗发液的暗香飘进顾罡韬的鼻孔。
“行了,行了。”赵天星劝道,“罡子,明天的事是你不对。大伙儿的事嘛,坐一起筹议筹议是应当的。”他又拍拍齐浩楠的肩膀,“论块头,我没你俩大,论干劲也不是一个级别,要不是因为这,能够还轮不到你俩吹胡子瞪眼呢!”
“没一点儿余地了。下午开会,陈长太点名叫我去。”
“罡子,陈长太为啥恰好指名道姓叫你去,是你拆了他家的房,还是揭了他家的瓦?”吃着饭调皮问道。
太阳压在西边塬头的时候,姜沟的民工步队终究来到了工地。这儿的河道窄了很多,河水也变得澎湃彭湃,在河床西边五十米开外的处所,一片土坡缓缓伸向塬顶,土坡上有几排土坯房,房屋前面有一块篮球场大小的空园地,一根很高的木杆上挂着一对大喇叭,这儿便是会战工地的最高机构――东雷引黄一级站工程批示部。站在那边向南了望,土丘暴露着发掘过的陈迹,闪现出一个庞大的U字形壕沟,壕沟高低,黑压压的人群像蚂蚁般涌动着,不时传来降落的劳动号子。几处被削平的塬壁上用白石灰水刷写出大字:“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渭北后代多奇志,敢叫江山换新颜!”“出大力,流大汗,誓让河水早上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