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章点点头,说:“恩师说得对,我这就归去筹办!”
曾国藩便把要严厉湘军军纪之事跟李鸿章说了,“此后湘军最好要号令严明,珍惜百姓,不拿老百姓任何东西,如许才气得民气。不过湘军现在多是山野农夫,言词最好能浅显易懂。”
“恩师讽刺了!弟子虽蒙圣恩赏加按察使衔,但在您面前,永久只是门生。”李鸿章不以萧瑟为意,仍对曾国藩谦恭有礼,毕竟他是翰林出身,知书达礼这一块,连曾纪泽都自叹不如。
李鸿章本身在安徽五六年,对团练和乡民的环境极其熟谙,又中过进士,翰林出身,不一会就一挥而就一首《湘军军纪歌》:“全军个个仔谛听,行军先要爱百姓。贼匪害了百姓们,端赖官兵来救人。百姓被贼吃了苦,端赖官兵来作主。第一安营不要懒,莫走人家取门板,莫拆民房搬砖石,莫踹禾苗坏田产,莫打官方鸭和鸡,莫借官方锅和碗,莫派民夫来挖壕,莫到民家去打馆,筑墙莫拦街前路,砍柴莫砍坟上树,担水莫挑有鱼塘,凡事都要让一步。第二行路要打量,夜夜总要支帐房。莫进都会占铺店,莫向乡间借村落。人有小事莫鼓噪,人不躲路莫挤他。无钱莫扯道边菜,无钱莫吃便宜茶。更有一句紧急书,切莫掳人当长夫。一人被掳挑担去,一家号哭不安居。娘哭子来眼也肿,妻哭夫来泪也枯。从中地保又讹钱,分拨各团并各部。有夫派夫无派钱,牵了骡马又牵猪。鸡飞狗走都吓倒,塘里吓死几条鱼。第三号令要严明,兵勇不准乱出营。走出营来就学坏,老是百姓来受害。或走大师讹钱文,或走小家调妇人。邀些地痞作伴计,买些烧酒同喝醉。逢着百姓就要打,遇着店家就发气。不幸百姓打出血,吃了大亏不敢说,恐怕老将不安闲,还要出钱去赔罪。要得百姓稍温馨,先要兵勇听号令。陆军不准乱出营,水军不准岸上行。在家皆是做良民,出来从戎也是人。官兵贼匪本分歧,官兵是人贼是禽。官兵不抢贼匪抢,官兵不淫贼匪淫。如果官兵也淫抢,便同贼匪一条心。官兵与贼不清楚,到处传出丑名声。百姓听得就心伤,下属听得皱眉尖。下属不肯发粮饷,百姓不肯卖米盐。爱民之军到处喜,扰民之军到处嫌。我的军士跟我早,多年在外名声好。现在百姓更贫困,愿我军士听经验。军士与民一家亲,千记不成欺负他。”
环顾四周,湘军将领多是湖南人,李鸿章的处境有点难堪,白脸一下子红到脖子上,感到无所适从。他死力辩论几句,又被彭玉麟等人给呛了归去,而曾国藩则面不改色端坐着,并不颁发定见。
“好!就叫爱民歌。”李鸿章对曾纪泽说:“老弟另有何高见?”
曾国藩将其他府州的舆图略微翻了翻,都像凤阳、庐州一样,山川城镇,一一标列得清清楚楚。这是他多年来梦寐以求的舆图啊,想不到明天竟然由李鸿章奉上门来了。看着这几张舆图,曾国藩仿佛看到了湘勇的战旗正插在一个个城池上,光复皖省、霸占安庆已有了可靠的包管。曾国藩站起来,紧紧地拉着李鸿章的手,说:“少荃,你这个礼品太好了,我收下!你就在我这好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