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秋白的目光与茹云一对视，忙又搂着那条鱼，全部作势软倒在木板上：“诶哟，可真是疼死我了……”

平常固然陶秋白并不太一起用饭，但是好歹底下的人进收支出，看起来也多少有些人气。现在男仆人不在家，冷冷僻清的，放眼望去，也就几个常日里服侍的丫环和听差，这心下到底是感觉有些寂凉。

陶秋白的唇角一弯，扬起一丝弧度来，不由得笑道：“可不是想给你补补身子的，不过想来你也不肯意吃独食，以是我特地命刘虎去寻了一只大锅来，如许熬了鱼汤，这里的伤员、大夫、护士们都能食得一份。”

茹云心下一动，临时寻了一些针线过来，想体例给兵士们补缀些衣物。这个时候，她瞥见一身浅灰色凡立丁呢子面料的戎服外套，在暗淡的火油灯下模糊衬着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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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嬛不由得刹住了脚步，就听着有人说道：“畴前，这少奶奶在的时候，最是疼惜你，光是送的那些金银珠宝，可就够你傍身之用了。你便是出了府，随便典当个几样，那也比我们腰杆挺得直多了。再说了，这少奶奶走了，现在府里头又是二太太在当家，你现下也是不愁着吃喝的，真是不明白，你到底在愁些甚么。”

晌午的时候，刘虎送了一大碗鱼汤过来，叮嘱茹云一概都给喝完了才好。外头熙熙攘攘的，听声音，怕是又有伤员送来了，茹云也没甚么心机喝汤，不过浅尝了几口，就放下了碗来。

小翠缓缓地叹了口气道：“宅子？那也是陶家的宅子，主子的宅子，要遮风挡雨，那也是为主子们挡着的。我们都是没有职位的下人，那里另有片瓦能够遮身的？我无妨同你说一句实话罢，我听外头的人说，有人从北郊山上逃了出来，说是我们爷挨了刀子，指不准这会早就不在人间了。你说，这爷如果不在了，这里还能呆的下去么？怕是到时候日本人打到陶第宅门前，头一个出去捱枪子的还是我们这些不幸人。”

话听到这里，芳嬛算是听了个明白，这起先说话的，定然是在前厅打杂的丫环石榴了，而背面应话的自不消说，乃是现下自个房中服侍的小翠。

这用饭本是平常事，但是这几日，芳嬛心下便总有些不痛快。提及来，这一天里头，也就数这一顿饭最是叫她难受。

茹云瞥了眼秋白，不置可否道：“好好的，抓甚么鱼，真当是不要命了。”

只听着石榴持续说道：“现在府里头，人丁残落，爷又在外兵戈，全指着二太太度日。你好歹是二太太手底下当差的，也不至虐待了你。天塌下来，不是另有陶家这处宅子在么？”

茹云想起了秋白白日里凝睇着她的眼神，不免面上浮起一丝红晕来。她只得定了定神，照着秋白的身形，缝补缀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