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的兵士拦住我，傲慢地问：“甚么人敢往这里闯？！这里但是潼关守军驻地！”

我蹲下身去捡起来，只扫了一眼，便一个踉跄，几近要跌倒在地。

直到天涯现出红光，他站起来，细细抚着我的脸，哑着声音说：“我永忘不了你的。永忘不了。”

我喘着气，愣愣看着那一地的银光。

这就是平生了。

我一闭眼，加快了前行的脚步。

彼时我可懂爱情的百转千回、欲罢还休吗？我只觉得爱情便是毕生和一人厮守，生生世世，坚若盘石。

我好怨他，好恨他。莫非他不晓得女子哀思的软弱？

心惊胆怯。

他用力地抓紧我的肩膀：“你爱上了宇文泰！你爱上了他！！莫离，你爱上了别人！”他不甘心，本身的女人，恩爱过，缠绵过，肌肤相亲，骨肉相融，怎能又爱上别人？

我的眼又热了。平生梦得最多就是他，明显百转千回地已经近在天涯，却还是不能够了。

他的声音沙哑了：“你还记不记得你进洛阳那天，也是下着大雪。我去接你的时候，你在天井里，拿着一把剪子剪烛芯。”

“你再看看我，这爱你的心，同当时候有任何分歧吗？！”他狠狠抓住我的臂膀，强令我去看他。

他松开我，伸手悄悄掸去我肩上的雪花，望着我凉凉地一笑，声音已规复了安静：“我同你一起回长安去。”

我的嘴唇颤抖着，说：“公子，我该回长安去。我们除了回想，已甚么都没有了――”

还能说甚么呢？这平生，总归是如许阴差阳错地落空了他。

“洛阳同畴前不一样了。”我悄悄翻开马车的帘子，望着街道上那些恹恹走过的面露菜色的行人。天空里浓云密布，大半的商店都紧闭着门，门口的锦旗退色褴褛，看模样已是好久不改换了。

一阵风吹过来，吹乱了他鬓角的头发，几丝碎发不循分地贴在脸颊上，在风中颤栗着。

我的心中缓缓流过一种无能为力、又销魂蚀骨的绝望。一把尖刀细细划过，剖开了，又血淋淋扒开，让内里深藏已久、急于躲避的奥妙明白于天下。

我昂了昂头，清楚地说：“我是当朝宇文太师的夫人邹氏。我要见你们守将。”

话未说尽，他一把拉起我的手腕，用力将我拉到天井里，手一指满天井的积雪，问：“你看这雪，同那年你初度进洛阳的时候有甚么分歧吗？”

我点点头：“愿为西南风，长眠入君怀。”

在离潼关十几里的郊野，我们在一起度过了最后一夜。这一夜无言，亦无眠。

他站在那边，目送着我一步步远去，走出他的生命。这波澜壮阔又遥遥无涯的天下，毕竟与我们都无干系。我们连目之所及之处能看到的这小我，都守不到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