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楼齐说得情状骇人：得知天子要西逃，当夜军中就跑了一半多的人。天子怕被强行羁押，并未敢告诉任何一个将军，西逃时只带了几个元姓亲王和五千亲兵。独孤公子得知动静，单人匹马日夜兼程去追逐天子，至洛阳西北的漉水才终究赶上。

宇文泰闻言，俄然想起了甚么，抬开端，问身后的主子：“夫人呢？家中来了女眷，如何也不出来号召？”

洛阳是回不去了。天子决定往西就宇文泰。

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该是有多挣扎多难堪。

他也难过……唉。若不难过，岂不显得薄情？可他也难过，他对她有情吗？

我心头一震。

我昂首看着他。

秋老虎的暑气方才散去，这一日，贺楼齐仓促出去，对我身边站着的秋彤说：“快去清算东西，要走了。”

劈面的宇文泰却拈着黑子，又低下头去，一味当真地看着面前的棋盘，俄然哈地大笑一声，一落子。

要让一个公主、大将军的正妻和一个没驰名分也来路不清的女子坐在一起喝茶，确切是难堪了她。

偶然夜里也不好好睡觉，生生将我踢醒。

我还模糊记得她的模样，斑斓的，眼角有细细的纹。眼神是和顺的，看向我的时候，却带着暴虐的恨。

谁晓得哪一天，那会不会也是我的了局？

“公子，我不能……我感觉，很耻辱……”

我走畴昔，笑问：“是谁赢了？”

我哭得更短长。

宇文泰呵呵一笑，问：“莫离几个月了？”

他说得没错。

她乃至没有比及再看他一眼。一个女人的平生，谁管她长夜难眠，谁管她爱恨情仇？大好韶华就如许仓促断送了。仓促。

话说到此，也无可逗留。独孤公子笑笑，拍拍他的肩膀：“没事。她毕竟是公主，让着点。他日去我那边持续玩。”

我看向他。他沉吟，双目微垂，似在想她。眼中有怜恤的微光。但是仅仅是怜恤。

他的府邸是至尊钦赐新建，雕梁画栋，都丽堂皇。光是那朱红色的新漆大门和雕镂邃密的门楣，恐怕全部长安就找不出别的官员能享用。大门下八级花岗岩台阶，亦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光荣。

宇文泰此时已被进为大将军、雍州刺史，兼尚书令。才二十七岁罢了，已位极人臣，繁华顶天。

小东西奸刁，已会在内里乱踢乱动。这是一种奇妙的感受，让我逼真地感到，有一个生命在我的身材里生长。

他不爱她。

宇文泰嘴角一撇，不觉得然地一笑：“大丈夫就该出奇兵，用奇谋。趁其不备攻其不料，我如何不算大丈夫？要怪，怪你刚才盼着莫离来，一向心猿意马。你岂止输在最后一招，往前好久，你就败局已定。”

而我凭甚么。不过凭着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