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挣扎了两下，似是要起家。我赶紧将他扶起来，用两个软枕垫在他的腰上，让他在床上靠好。

“已经急召中猴子返来接管遗命了。”莫那娄的声音缓沉而哀伤。

朝堂的事已经交代完了，他这是要交代家事了。

宇文泰悄悄地看着面前这一幕，嘴角暴露一丝不易发觉的浅笑。过了一会儿，他抬眼看着我，对他们说：“你们都出去吧。我有话想伶仃同夫人说。”

莫那娄伸手挡住门，咬了咬牙，轻声说：“太师病重了，刚回长安不久。几个太医会诊，说能够就在这几日了。”

他踌躇了一下，说：“太师急召夫人去云阳宫。”

要背负着追悔莫及的爱与悔孤傲活下去的人如何会是我？

我冷着一张脸，说：“我不去。”说罢就要关门。

床边跪满了人，都是朝堂上的大臣，穿着整肃，弓着身子，瑟缩着身材，怀着各种百般的表情。

他听到宇文护的声音，还是闭着眼睛，喉结高低滑动了几下，开口说：“是明音吗？”

一阵混乱谨慎的脚步声以后，全部大殿又温馨下来。

他愣愣地看着我，眼眶蓦地红透，伸手将我揽入胸口，紧紧贴住。

玉珑更加嚎啕大哭：“我不要阿母，我只要阿父同我在一起！”

“阿父！”

莫那娄悄悄推开那半掩的大门，轻声对我说：“夫人出来吧，太师等了好久了。”

他见了我，目光中微微有些惊奇。或许是惊奇我两年的时候变得衰老又蕉萃。但是他很快藏好苦衷，对着我行了个礼，说：“夫人，一贯可好。”

我抚着他斑白的鬓角，柔着声音说：“来生若承平乱世，愿和你做一对浅显的伉俪，不问国事，没有拜别。”

他昂首看看屋梁，非常无法：“是啊，说不清了。我毕竟对你坏过，坏得我本身都不肯去回想。”他拉着我的手，哀戚的，萧瑟的：“明音，是我迟误了你。这两年我一向在想，我不该逼你嫁给我。或许，你跟着他会比现在幸运很多。”

她还不满四岁，或许并不晓得存亡到底是如何一回事。但是这屋子里悲戚的氛围令她惊骇。她本能地感觉，她很快就再也见不到父亲了。

我潸然泪下，抚着他的胸口，哽咽着：“来生，你可不成以先找到我？”

他衰老得那样可骇，闭着眼睛，眼窝和两颊深陷出来，呼吸声轻得几近听不见。脖子上的皮肉松垮着，更加显出喉结的高耸。窄瘦的脸上，矗立的颧骨像乱堆的石块。头发已全白了，混乱的发丝散落在枕上，那么草率又落魄。

黯然销魂，唯别罢了。

一辆玄色的马车悄悄停在聆音苑门口。

斑斓的云阳宫耸峙在初冬的风中，阴沉的气候里看不出一丝巍峨的光彩。身着黑衣、手执长戟的兵士在宫殿外的高高台阶上两边排开。那台阶上不断地有文臣武将上高低下，进收支出。俱神采惶恐，脚步仓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