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莫非要同她细说在定州的那一夜夜心跳？莫非要让她晓得洛城的那些西下夕阳？莫非要同她描述黄河岸边万马齐喑的惨况，和那晚一起伴他踏雪而来的铺陈在白雪之上的烛光？

他牵着我的手，脚步稳稳地从徐氏女身边畴昔了。

徐氏见我不说话，约莫是摸不清我那里来的底气，她向前跨了半步，声音大了些：“你不过是凭着年青仙颜。可惜到现在，连妾位都没谋到。可见郡守大人对你也不过如此。你有的那些我都有，我另有你没有的家世。郡守大人恐怕很难未几看我几眼。以是将来，我有的，你却没有。”

不，他不懂。在男女间，这是一种永不会感到倦乏的游戏。越是晓得他爱我，就越喜好各式摸索；越摸索，就越确信他爱我。

徐氏女那美艳无双的脸在那一刻白得像一张纸普通，连暴露袖口的那排葱样清秀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俄然又问：“你出身洛阳邹氏？”

我回过甚：“徐娘子撇下那一屋子热烈跟着鄙人做甚么？”

“你们在这里说甚么呢？”他终究开口了。

他一身月白锦袍，在月下洁白清华，那双眼睛如同两潭静水，深不见底。月光为他镶上乌黑的表面，那出现白光的乌发竟为他平增了两分沧桑。晚风吹起他衣袍的下摆，随风闲逛，说不尽的高雅风骚。

我悄悄一笑：“莫离命不好，若不是遇着公子，现在还不知在那里。若我同公子真能白头到老，又有甚么委曲的。”

他俄然说：“你是用心的。”

我浑身一凛。她冷着脸站在我身后。

他面色无波无澜，一手牵起我的手，低头悄悄对我说：“天气晚了，归去吧。今后别出来乱喝酒。”

我扮男装虽是文弱了些，可一眼看去也就是个有些病弱的清秀墨客。常日里并不会有女子扮作男人抛头露面，再加上晋时流行的男风在汉族朱门间另有遗存，是以席间也没有人思疑我的身份，只觉得是独孤公子身边一个颇得信赖的文吏。

一股辛辣气直顺着喉咙到了胃里，烧得五脏六腑难受。

“如愿……”我伏在他身上又笑。

她梳着曹魏宫廷中风行的灵蛇髻，唇间含笑，眼中含情。行动间，那向侧方扭起的发髻不时地颤抖，很有风情。她的绸缎襦裙质料上乘，衣衿和衣袖上缀着珍珠，在满室烛光映照下灿灿生辉。举杯间葱白一样的手指从袖间暴露，似害羞带怯，指尖上凤仙汁染成的蔻色直晃我的眼。

那些大师族里繁华斑斓的后院里，光鲜敦睦的大要底下那些肮脏的事，尽是这类女人搅出来的。

还算平静，虽不知方才的话被他听去了多少，但徐氏也没有乱了方寸。转眼轻柔一笑，眼波流转间傲视生姿，轻声说：“我出来透透气，刚好碰到这位邹郎君了。――郡守大人又是甚么时候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