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着头，走到他父母面前，跪下。

望着我笑说：“莫离……莫离，你可要谢我？”

他的妻轻飘飘地将目光投在我身上，脸上神采都未曾动一下。只斯须，又移到他身上去了。仿佛那才是她的天，她的地，是这六合间独一值得她去谛视标。

贪婪不敷。获得了，就想要得更多。

鲜血自他眉骨留下，染遍半张脸。那眼在血红中张着，看着我。他的眼神，像看着猎物的狼。令人生怖。

他中气很足，声音粗暴，沙哑，浑厚。和这落日，这彼苍，这田野如此浑然一体。

独孤公子一笑：“本日刚返来，也晚了，不如明日好好筹办一下，再让莫离给你们奉茶。”

他们的故里，他们的团聚。他们的支出与收成。

我俄然感觉惊骇极了。这是他的家，他的家人。

他在顿时，伸过手来牵住我的手。并辔而行。

希拉穆仁草原，他生于斯善于斯。到了这里，他整小我都变得更加和顺而深沉。他立于顿时，以马鞭指向火线沿着大地的线条蒲伏延长的绿色，转头问我：“你看，是不是天苍苍野茫茫？”

早晨我单独睡在小帐里。

幸亏并不长，隐在眉毛里，只在眉峰处冒了个头。险险没伤到眼睛。

内心一啐他。半壶酒下肚便失德了。

他们都是属于这里的儿郎。

那妇人唤，夫君。

俄然又温和起来，松开我的手，说：“我没事，一会儿就止住了。”

我也吓了一跳，从怀中取出绢帕，手忙脚乱去擦。

他破了相，左边的眉毛由上往下斜着多了一道小伤口，生生将眉毛砍断。伤口不浅，必定会留下疤痕了。

独孤公子笑眯眯的。这是他的第二件丧事了――

宇文泰一出去，兄弟两个紧紧抱在一处。身上的铠甲碰得哗啦响。

独孤公子忙扶起他。我也上前一看，只见他眉骨那边被壶嘴划了道口儿，鲜红的血正从那边汩汩流出。

俄然不知怎的，他脚下一个踉跄，扑倒在地。闷哼了一声，没动。

不由也潸然。

他离家五年了。

事情停止得很顺利，贺拔岳去和尔朱荣说部下还需求一个副将。选来选去，贺拔岳的目光落到了宇文泰身上。贺拔岳是尔朱荣的亲信，尔朱荣固然有几分踌躇，但还是将宇文泰放到了贺拔岳麾下。

“这位女郎是……？”她轻声问。目光始终流连在他的脸上。

其他的，都不值一提。

他悄悄说：“当初我们被迫离家，一起南下，唱的是陇头歌。”

劫后余生，还能相逢，实在是万幸。

本来这人间，有一种笃定叫做伉俪。他是她的夫，三生缘定，一朝结发。不管他走得再远，再久，都会回到她面前，对她说一声，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