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暴风高文。我神思干枯,软软倒在宇文泰的怀中。
何故走到这一步?
世道的险恶,从不因为一小我年纪尚轻就轻减分毫。
这时大夫跟着宇文泰仓促出去,一见这景象,低头草草行了一礼,说:“骠骑将军也在这里啊。还是先请躲避吧。鄙人要为夫人诊脉。”
死普通的寂静以后,他俄然间凄凄一笑,越笑越短长,越笑越大声,直至按捺不住,不成清算。
大夫给我把了脉,扎了几针,说:“夫人有些动了胎气。幸亏孩子已经保住了,还请夫人多多歇息,不能再受颠簸。鄙人开几帖药,要给夫人定时服用。”
①《周书》记录剿袭咸阳的是宇文护的二兄宇文导(511-554)。本文为制止太多人物呈现而改成宇文护。
如愿松开我,捡起地上的剑,成一个失利者,拖着剑,拖着步子,拖着他本身的灵魂,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雄师不日就到了长安城下。众将都有家小留在长安。现在也都心急如焚。
我沉默半晌,假定我未有身,会不会返来挡在他身前?我不知,我爱的是如愿啊!我信誓旦旦同他说过,我这平生,只会爱他一个。
及到弘农,长安传来动静,之前雄师倾巢而出,关中兵少,前几年虏获的那些散落在官方的东魏士卒趁着长安空虚,举兵谋反了。
宇文泰也惶恐失措,竟问他:“她如何了?”
我藏起苦衷,悄悄说:“我不想你死。”
到了天明,宇文泰又跨马出战。
他呆住了。他也呆住了。
我闭着眼,听着他呼吸的声音。但是我终究信了,他是那样爱我。在得知被我叛变的那一刻,贰心如死灰,生念全无。
本是势如破竹摧枯拉朽之势,也不知是不是命数,到了下午,俄然起了大雾。因军阵庞大,在雾中没法前后相顾,相互失散,一众战将在阵中被浓雾分开,没法相顾,又找不到天子和宇文泰之地点,只能弃卒先归。
我俄然想起长安的丞相府,惊道:“姚阿姊和毓儿还在长安……”
连这腹中尚未成形的孩子,也来摧折我们的爱情。
可几天以后,传来了李虎和众公卿带着太子遁藏到渭北的动静。
这一天高欢大得胜遁,宇文泰临阵斩杀了高敖曹和李猛,俘获甲兵一万五千余人。传闻战后飘在河上的尸身数以万计,惨不忍睹。
我抬眼看着独孤公子那悲伤的脸,泪水汩汩而下。紧紧抓住他的手,哭着对他说:“公子……是我孤负了……你忘了我吧。”
见他神采越来越黑,我不敢再往下说。
他重重叹了口气,苦笑一声,说:“他还真的想杀我。”
宇文泰大怒。他的火线,长安,竟然沦亡了。这天半夜回营,神采黑沉沉的,山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