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如何的风景？他一人蒙罪，家中必多连累。只怕乱作一团，也无人有暇素衣孝服好好为他送行。

我腿下直软，也不知何时已瘫坐在地上。昏昏噩噩间，想起了宇文泰临终时的模样。他的目光浑浊，抬头看着灰白的天空说：“这天下本与我无关，我却为他争斗了平生；而你，却被我完整地孤负。”

一袭淡色的大氅，遥遥开启了那年那夜那片河滩旁的故事。我同他紧紧相拥，仿佛时候都为我们静止。

“公子……”我心如刀绞。何故落到这步地步？是不是都怪我当时没有同他一起南下，而是折返回了长安？

只感觉仿佛隔世。我撑起家子，又去拍面前那门：“公子……公子。”

现在只剩秋风了。挣扎半生，他们前后去了。

人生不敷百年，循环不过百世。逐步恍惚而悠远，终似润物细雨，寂静无声。

心底的深处，我从未停止过爱他。

那样清冷地走进我的生命，也算是用尽了尽力，却并未获得一个好结局。

他的声音降落又安静：“你是来送我的？”

便收藏了三十年。

他藏着如许一个隐蔽的心机，从不说与人听。

潼关之下，他远远目送着我，目送着我回到另一小我的身边。竟未曾想到，那就是他在我生射中最后的模样了。

泪水滚落在额下的门槛上。我伏在门上，手指轻抚详确细的门缝：“公子，你不肯见我了是吗？让我再看一看你吧。”

金罗看向我，将手中的盒子伸到我面前，说：“阿父不肯见你最后一面，你不要怪他。他同我说，临死之人过分草率肮脏，愿你只记得他在春熙楼上的模样。”

旧事是一床好被，拥着入眠，得偿好梦。

宇文护沉默半晌，说：“你累了，我送你归去歇息吧。”

幽朴的天井里，除了风声，没有一丝声响。

如愿的坟场一如他的葬礼普通草率。

但是不及细想，我撑着软的身材起来，跌跌撞撞走上那八级台阶――

我隐在马车里，远远看着那七倒八歪的送葬的步队，寥寥数十人，抬着棺木，举着灵幡走过街道，连哀乐都不敢奏响。

半晌，哭得累了，只得靠在门上抽泣。

如愿。

不敢去想。只感觉头晕目炫，腿下阵阵发软，连手指都在不受节制地颤抖。

院子里的风声掠过树顶，空空位响着。

“莫离。”他的声音变得飘忽不定，“我竟从未有这福分听你唤一声夫君。”

好久好久以后――也不知到底多久，俄然闻声宇文护说：“你……你去送一送他吧。”

――我们终究失散了呀！

宇文护冷静看了我很久，从怀中摸出一枚赤红色的锦囊递到我面前：“叔父临终给了我两道密旨，第一个叔母已经晓得了。这是第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