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崽叔从腋窝下拿出绳索,一边做活套子,一边对我说:毛几,你去把狗唤到屋角边来,别的,给我筹办一把锄头。
三元唤了好一阵,老黄狗就是不肯朝屋角边来,并且,它越去越远。
刚崽叔喝了一口酒,嗨嗨地笑。
我说:我不去!
我靠在屋门边悄悄地想:太怕人了,太怕人了!但我旋即又想到,我家老黄狗正化着一缕青烟,像孙悟空打白骨精一样,升腾在某个处所,它将迎来它新的人生。
娘要弟弟三元去唤狗。
三姐说:地主就是会吃,只晓得吃鸡、吃鱼、吃猪肝,嫌狗肉不好吃!
我不想去唤狗。我说:我去给你拿锄头吧。
刚崽叔固然说话有点打结,但他晓得很多事。他是我们村里的讲古妙手。好久之前我就听他讲过狗通人道、狗身后投胎做人的故事。
弟弟三元说:他是嫌狗吃屎,以是不吃。
第二天一大早,刚崽叔就来了。他跨进我家门槛,大声叫着我娘的名字:贵重嫂,鸡脚哥要我来打狗呢!狗在那里?
娘说:你是吃狗肉的,明天如何了?
刚崽叔笑了。他打着口吃说:咯、咯、咯有甚么?有、有、有狗打,是功德!再、再、再说,它死、死了,便可、能够变人了。
刚崽叔已经把绳索圈做好了。他在等我去唤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