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个恶棍纨绔的陋劣觊觎倒还罢了，关头是透过那张画像的每一笔线条表面，每一笔朱砂丹青，齐瑜看到了从画上女子那双灵动含笑的美眸里所折射出来的东西——那就是“情”。

他“哎”地一声点头长长叹了口气，眸光似有调侃之意：“真是会咬的狗不叫，会叫的狗不咬，齐季林半生劳累，倒没白养你这个儿子。”

齐瑜胸口像哽了只苍蝇不舒畅，院子里，栀子花飘落一地，被雨水冲刷吹打着。齐瑜恍恍忽惚抬开端，俄然手握成拳，明珠，明珠，她是他的老婆，但是瞧瞧他这个丈夫都在做些甚么——齐瑜大大吸口气，终是不肯再想下去，彼时天气已然昏黄，刚走到院子的天井蔷薇花架时，蓦地，齐瑜一抬眼，只见开着粉色蔷薇的藤萝架下，一只女人的绣鞋正鲜明显眼地落于水井青苔中间。

“明珠，明珠——”

沉默半晌，朱承启到底假装漫不经心肠问了一句。

不管是妯娌姨娘七姑六婆，还是他们这房很多大大小小的事件，她都会措置得头头是道。没事儿做做针线，学学厨艺，或者学习学习香道茶道，到母亲老太太那边去抄抄佛经……总之，她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寡言。即便偶然候也会声音朗朗地大笑，可只要齐瑜才晓得，这个女人，她在自大。那些朗朗笑容的背后，是没法逃脱齐瑜眼睛的自大。

此次的齐瑜倒也毫不在乎别人的观点，他又一把将明珠打横抱起来：“明珠，你欠我一样东西还没还呢。”他喉结滚了滚，声音更加嘶哑如酒，尚在愣怔的明珠满胸口心跳，仓猝攀紧了对方衣领未及反应过来，但是，他已经一边埋首吻她，一边抱着她大踏步迈上了台阶配房。

六月的雨水老是停停下下，齐瑜回到府宅时，昏黄的雨线已将他的袍摆也染成了一片潮湿。檐下雨声潺潺，而齐瑜的脑海，一向浮动着从死去废太子那边翻出的画像——明珠的画像。

那小吏也大抵猜出了此位年青大人与废太子的恩仇纠葛，便巴结地笑答：“是啊，能到此处的都是些‘宵小阿鼠’之流，何曾管他是皇子还是太子储君呢？——哟，齐大人，您慢点，谨慎地滑，别弄脏您的鞋。”说着，又要帮他擦靴。

齐瑜没有说话，几名狱卒搬的搬椅子，递的递茶水，方才那名为齐瑜撑伞的小吏手指废太子骂道：“都是关进这里的人，还是这么放肆！没看清楚么？这是内阁辅弼的三公子，真是死到领头还拿嚣！”

齐瑜目色一变，单手揪住朱承启的衣领一把将他摁向身后的铁窗：“下官是不会叫的‘狗’，但是你这条狗又是甚么？”

朱承启笑了，他笑得有些凄厉，有些狼狈：“三郎啊三郎，我总算看清你这小我了。你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