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陈国昌的声音极沙哑,透过窗纸,仿佛吞了一把刀子,喉咙里寸寸扯破,“老奴哀告圣上,再见若妃一面。”
“下雨了,不要坐在树下。”陈忠对青瓷说。
哑巴旋即把怀中女子掷在地上,冰冷的面具看不出情感,回身独自走了。
段灵儿一向不肯醒来,阿谁孩子却似闻声了父亲日日夜夜的期盼,固执地在她腹中扎根,经历风吹雨打,仍然茁壮地存活了下来。
“你帮爹爹求一求她,就说爹爹晓得错了,爹爹今后会用余生来弥补他的错误。”
段灵儿在献帝怀中狠恶咳嗽,歪头吐了两口水,堕入昏倒。
胸膛里像是破了一个大洞,呼呼地灌风,那边空了就是空了,不管再如何弥补,也无济于事,风雪冰霜都会占有每一个角落,唯独不见一寸阳光。
“你娘亲不肯理爹爹了,”赵献和顺地抚摩她的小腹,语气柔嫩而逞强,“如何办呢,尽欢。”
“她早已不是甚么若妃,”献帝鹄立在门内,灯光暗淡,端倪当中不显悲喜,“庶人柳絮,多次伤害皇后,罪不容赦。”
他却不在乎,日日陪着他的皇后,守着他的家。
她的手老是那么凉,他包裹在掌内心,按在胸口上,如何也捂不暖。
他从龙三十年,现在已老了,老来境遇惨痛,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凌人气势已被磨尽,唯剩下对女儿一腔愧悔。
“尽欢,求求你娘亲,”不知不觉,泪水已湿了锦被,赵献平生当中,只落过两次泪,每次都是为她。
御林军将她抬走时,脸在冰面上粘得太安稳,一时撕扯不下,御林军嘿呦呦一起发力,竟撕一大片脸皮来!世人惶恐不已,只见那皮肉中涌动着大片白花花的蛆虫,各个儿肥硕恶心,已将肉吃尽了,只剩下一层薄皮,勉强支撑在骨头外。
若妃动了动嘴唇,毫无声响,被御林军扯着头发手脚,像抬猪普通送回冷宫。
“朕不杀她,已是对她最大的宽恕。”
“雷公不会劈好人的,”青瓷说,“只要好人,才会遭天谴。”
莲花池边围满御林军,池中红影闲逛,献帝与哑巴同时出水,怀中各抱着一个红衣女子。
“你娘亲已吓了爹爹一次了,爹爹胆量小,再禁不起吓了……”
“圣上,师父已在门外跪了三个时候。”
“他想跪,”献帝双目遍及血丝,“便让他跪。”
雨季持续了太久,氛围中霉湿的气味覆盖,让人透不过气来。
“求圣上,再见若妃一面……”
陈忠疾步上前,为圣上披上狐裘披风。
他在殿前不住叩首,未几时,青砖上便蜿蜒开血迹,那叩首声却无断绝,声声刺耳。
初春河岸上冰未全化,若妃左脸贴在冰上,刹时便被粘住,她茫然地看着赵献,死人普通悄无声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