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的身子因为力道开端摇摆，头上的钗子扑索索往下掉，此中一枚划过她的额头，她不敢昂首看。咸-涩的刺-痛破开幼女稚嫩的肌肤，在她的额际上留下一道永久不逝的疤痕。

郝邬族的第一美人，白净的肌肤似能揉出水儿，再大的骄阳也晒她不黑。中原的血缘付与她汉人女子的纤柔，草场上的羊-奶又津润她应有的丰腴，是族中年青懦夫梦寐以求的娇妻。

“嗟――，瘦马残躯辞汉去。塞外雁，何日是归程――”

她瞥见他居高临下地睇过来，他的脸孔被铁罩隐去一半，只剩下一双凤眸冷长。看起来仿佛比太子哥哥还要小些，但周身气场却煞重。

娘，我怕。她抓紧母妃的袖缘。

中原，已经和畴前大不一样了。

芜姜在水边喂马，不知不觉昂首看。那马儿喝饱，已经懒得低头，用鼻子蹭她，她也健忘收回眼神。十四岁的少女，唇红齿白，青丝如瀑，生得标致极了。

泱泱中原，千百年起起落落弹指一挥间。大渊的繁华已经畴昔几十载，但她盛极一时的灿烂却仍在世人的心中雕刻，奥秘、都丽而斑斓。

芜姜猜阿娘必然听到了刚才的说话，便脸红避开少年们的视野。

老寺人牵着芜姜的小手推开宫门，六岁的芜姜站在漆红的门槛外，瞥见那雕饰繁复的横木之上，白绫勒住了母亲的灵魂，只剩下一双殷红的鞋履在孤单里空荡。

许是她的哭声轰动了谁，一名劲装男人穿越人群走过来，身量清颀，英姿飒飒。

“待嫁的女人脸皮儿浅，只怕舍不得草场上结实的少年！”她声音清脆固执，惹得长辈们纷繁笑。一旁刷马的男儿们红了脸，一双双炙热的眼眸看过来。

但芜姜晓得不是。

眉宇间都是凛冽，高低打量着她的母妃，然后又从她母妃身上天然地落到她身上。

“这就回啦……怪马儿，马儿贪喝水！”接过妇人手中的木桶，哈腰在溪边打满了水，又垫脚挂上马背。

她道不出，佳耦便只当她年幼健忘。他们把她抱进帐篷，用羊-奶经心豢养，用药草擦拭血迹班驳的双脚；又给她起名叫芜姜，姜表斑斓，芜是芜花，花瓣幼粉，花性却固执。佳耦俩总说芜姜是上天恩赐的礼品，他们待芜姜如同亲生骨肉，使她在这里安闲生长。

芜姜厥后便傻在那边，看着母妃荼白的裙裾无魂地荡过来又荡畴昔。

母妃拉着她的手在禁宫的断臂残垣中仓惶奔驰，流云般的裙裾被四周的火苗带起浓烟，鼻翼下充满血腥与孜孜的焦灼味道，但是这些她都来不及转头看。毫无前兆的兵变让六岁的女童来不及抽泣，乃至健忘了前一刻脚底下刚踩过的几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