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坐在这个黑沉沉的山顶,直到山风渐大,风的奔驰和雅鲁藏布江的奔涌声交溶在了一起。再也分不清楚哪是风声,哪是涛声。但我的内心一片透亮。
雨季时沿雅鲁藏布江而上,终究赶上了一个可贵的好天。这天傍晚,我在西典村外一个凸出的小山头找到了一块能够包容一顶帐篷的小高山。搭好帐篷,安插好宿营以后,天很快就黑了下来。在雅鲁藏布江边宿营已不是第一次,只是前几次,夜晚风雨飘摇,令人没有了共享夜色的情致。
雅鲁藏布江干夜听涛
这个时候,我想我是听懂了雅鲁藏布江的波声涛语。
老琚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听着无穷尽的涛声,我垂垂地被这声音所吸引。这声音开初是一片吼怒,似一排排巨浪铺天盖地而来,渐渐地,我感遭到了这吼怒中的节拍。这六合间回荡的声音如同一曲绚丽的交响乐,有钢琴的文雅,小提琴的伸展,单簧管的低语,大提琴的倾诉,另有鼓的激昂,竖琴的心跳,小号的豪情。在这宏伟的乐章里,我听到了江水一泻千里,听到水拍崖石怦然炸裂,听到大江在山谷间富丽回身的反响,听到江水在砂石上掠过期密密麻麻的刺耳,扑过反对的泥石堆时的呼喊,从高处冲向低洼时的惊呼和欢畅。我乃至听到了江水泉源的雪山溶化时的叮叮铛铛,流过草地时的委宛缠绵。
在这无边的涛声里,我感受我内心最敏感的那根神经被撩动着。雅鲁藏布江,这道藏地的圣水,藏地的血脉,它的活动的声音包裹着第一代藏王振臂时刀尖直指苍穹的号令,包含着莲花生大师悲天悯人的诵经呢喃,包含着松赞干布铁骑的马蹄得得。包含着高原长调的悲怆,小调的悠长,另有雪山的泪水,世世代代高原人挥洒的心血。统统的声音堆积在一起,汇成这部绚丽的交响;气吞江山。这是汗青的倾诉,是高原生命的生生不息。
可惜好景不长,月光在没有任何征象间俄然不知了去处,四周蓦地坠入无边的黑暗中。我的表情仍然逗留在银色的天下里,一时茫然缓不过气来。山风吹拂,黑漆漆的天下非常诡异。在越来越沉重的暗中挤压下,只要脚下的雅鲁藏布江流淌的声音,浩浩大荡地穿透暗中。
这个时候,聆听雅鲁藏布江的流淌,这不是志对劲满的喧哗,而是从内心流着的思潮。雅鲁藏布江,这条从汗青中流来的河,穿越一个民族的河,被无数的山谷反对,被无数的拘束牵涉,被无数的泥沙打击,实在流得是那样的艰巨,流得是那样的沉重。
天一黑,明月恰好升起。夜空蓝得很深遂。月色莹莹,照得四周透亮,看不见一颗星星。我背靠帐篷,看四周银色天下里的山峦奇峰神态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