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然轻拍其掌，候于厅外的侍从闻声而至，揭开手中长盒，此中正卧一卷。桥然将卷取出，缓缓展于案上，画长五尺、宽两尺，边角染兰。

“不然……唉哟！！”

婢女道：“小娘子，先用中饭罢！”

顾荟蔚提着笔，一字一字勾画，答道：“稍后！”

三年前，谱碟司例行评核时，将其降为次等士族。

“瞻箦此言当真？”

刘訚与革绯携着四名白袍鹄立在阶下，俱都敛首不出声，只余丝丝兰香紊绕唇鼻之间。来福挎刀而至，见得此景，悄悄拍了刘訚一掌，笑道：“起得恁早，小郎君起没？”

顾淳仰首叉腰，指着其弟，喝道：“汝之所愿，非彼之所愿！已所与欲，岂夺于人！夺人之欲，岂可为愿！克已复礼，方是为仁！”

“嗯！”

来福偏首瞥见革绯，面显羞怯，筹措着按刀上前，阖首道：“来福，见过革师！”

顾淳眉尖飞挑，喜滋滋的迎向自那花海中飘来的一丛大紫，笑道：“阿姐，应战来咯！”

燕鸣渐消。

她心中亦作不准，前日之论，乃其深谙于胸之旧论，只得一日刘浓便给她解了，尚反注一论，她亦解了大半日。当今再论，自问比前论更加通俗，可……

桥然目光跟着翻飞之燕而溜，长叹一口气，手中的茶晾了尚未自知，浅抿一口，苦涩。世家便是如此，若无英才辈出，再无连理依撑，现在尚是士族，焉知数十年后岂不轮转？心道：华亭刘氏是新晋士族，应不嫌我桥氏落魄，若能与其相结，两家守望合作，说不定便能度过年底的考核。如果能再进一步……不知可否……

桥然侧身而避，行礼笑道：“此画非我所作，不敢当瞻箦之礼也！”

见得牛车行近，有个小俏婢碎步行至车侧，低声道：“小娘子，家主郎君返来了！”

刚至第三阶，门“吱呀”而开，夜拂从屋内跨出来，独自俏立右边。

“哦？”

“啪啪！”

帘浑家浅声叹道：“阿兄勿要为我忧心，我的身子一贯好着。阿兄此去已有两个时候，想来与他扳谈甚欢，华亭刘氏亦是独木一枝，若能交好，与两家皆无益。只是，依小妹度之，若与其交友，不成行利，应发自在心矣。这，阿兄需得牢记！”

纸面仿若生风，悄悄裂着美郎君的宽袖；水中则藏影，绛红小女郎的眉间，凝着绝然与冷凛。而再观那持杯郎君之神采，面色未起波澜，可眼睛！

桥然徐前三步，揖手道：“桥然，见过刘郎君！”

“噌噌！”

帘内一声低应，慢而软。声已止，余音尚不散，留一缕轻撩。

“小郎君！”

这打扮是要远行啊！

顾淳揉着眼醒来，涩然道：“阿姐，我，我非成心。嗯，阿姐真快，天尚未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