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相府的三年里, 她曾对他日思夜想,甚而胡想过或许哪一天她跟老太太出门时, 能在城里见他一面。她不敢再肖想其他,只要能远远的看他一眼也是好的。
王掌柜听了这番话,脸上顿时变了变色。
他面色如常,开口道:“王掌柜说的是,但是近两年京里气候不稳,已是连着两年下桃花雪了。虽是开了年,皮子也另有销路。”
王掌柜急了,又是赔罪又是倒水,连连自称刚才获咎,又说道:“这是我们店主的意义,少爷还是拿着。也不满是货款,余下的钱,是店主给少爷补的年礼。”
谁知,易峋虽是个乡间青年,却全不吃这一套。一番场面话说的八面光四周净,面子里子都给你顾及了,又彰显着他刻薄。只是临了,却搬出了茂祥货行来。
门里立时出来两个青衣小厮,也不消易峋脱手,便将那些皮料都抱进门去。
王掌柜顿了顿,自忖这事本身拿不得主张,哈腰一笑:“易少爷在这里少待半晌,我去去就来。”说着,便一回身子,撩起家后一道门帘往里去了。
秦春娇昂首望去,只见这货行面阔三间, 顶上悬着一座极新的朱漆匾额,龙飞凤舞的刻着“盛源货行”四个大字,门上人进人出, 热烈非常。她晓得这家货行,在京里是极有花样的,买卖做通南北, 从本方物产, 到西洋罕物,无所不有。即便是相府, 一年四节八时, 凡是添置大宗的物件儿, 也是到这儿来大班。货行的老板,在京中也算是有那么几分脸面,在相府大夫人面前也敢拿上两分乔。
面前的男人,不再是她的童年玩伴,不再是她翠绿幼年时的邻家哥哥。他已然长成了一个夺目强干的男人,成为了她的主子。
他眉间微微一动,又看那字据。
易峋接了过来,先瞥见那张银票上是一百五十两的面额,倒比依着条约上来的代价更高出了很多。年前他来过一次,这过年期间他又上了几次山,所获未几,原不该这么多钱的。
他刚才就发明了,她的手凉冰冰的。
她看了一眼推车上的皮子,内心暗道:他来这儿,是要卖货么?
秦春娇吃了一惊,下认识的就想将手抽返来,却被易峋紧紧的握住,似是涓滴也不准她抵挡。
如此这般,好话说了一筐,易峋方才将银票收了起来,只是那纸条约,到底还是没有换。
王掌柜眉心一跳,斜眼觑着易峋,也不知他是虚张阵容还是真有此事。
内堂上,那些皮料已堆在了一张八仙桌上,一老者正在一旁细细的打量着。
易峋不待他说完,便开口道:“但是我们的条约,只到本年的六月。天水街上的茂祥货行,来找过我三回了。我原想着盛源是老字号了,冲着这块金字招牌,掌柜伴计们办事必定是依着字据来的。王掌柜本日如许讲,必然有你的难处。但是升斗小民也须得糊口度日,本年六月以后,我们这条约就不必再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