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哲忙道：“赵侍郎想是听错了，下官并非修士，远远谈不上虔诚二字。”

他和林福从京司出来一起步行，筹办先到宅院乘坐马车归去。

赵凤池堂堂三品，原也是风采翩翩的人物，在这少年面前却如主子普通，全不见平素的锐气。

林雨哲多看了那少年几眼，也是不由得他不看，这少年太刺眼了，令人没法忽视。他不过十七八岁，一双眸子仿佛寒潭深不见底，目光冷冷，却难掩清华崇高之气，周身高低，有一种与他春秋容色不符合的霸气，这个春秋这份霸气不免会显得娇纵，但于他倒是慎重与活力并存，浑然天成，让人感觉，他就应如此。

那日，林雨哲在户部如坐针毡，仿佛看到统统人都在对他指指导点，到了下午，他实在支撑不住，趁着还没有开端正式清算帐目，本身先回到京司，让侍从林福速速回府知会老太太，然后到乌衣庵将大女儿林妙接返来。

前几日，户部要清理陈年帐目，人手不敷，便又把京司里的郎中和员外郎临时调来帮手，只留一名六品主事措置琐事。

他很少对人提及家事，也不知这位新来不久的左侍郎赵大人是如何晓得的。

林雨哲是文官，文官们大多附庸风雅，闲来无事他也常与两三老友到醉红楼喝酒听曲。可本日他没有这个心机，爱子抱病，贰内心挂念，只想快些回到真定。

林雨哲甚是不解，幸亏女儿已经返来了，林雨哲放下心来。

赵凤池却似用心想在这个话题上延长下去：“林郎中将嫡长女送到尼庵中带发修行，从五岁到十三岁，一待便是八年，只留庶女承欢膝下，如此虔诚，林郎中就不要自谦了。”

林雨哲松了一口气，林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且还是原配汪氏所出，只是接连死了几个儿子，他也不得不信赖母亲的话，对嫡长女多了几次嫌弃。只是林雨哲倒也并非用心不想把林妙接返来，他只是没有放在心上，隔了八年，对这个女儿早已淡忘。

世人皆一愣，不知赵凤池何出此言，张新远笑道：“雨哲，熟谙你多年，倒似未听你议论过佛法。”

他在四周租了处宅院，处所不大，只作临时安息之用，他的马车常日里便停在那边。

这番话似是褒赞，可听着却让人打心眼里硌应。大成固然重佛，可把女儿送到庵堂修行八年的也是少之又少，何况这还是嫡长女，把嫡长女送到庵堂，却让庶女承欢膝下，这就是兴庶灭嫡。大成最重嫡血，林雨哲又是读书人，赵凤池的这番话如同一记巴掌狠狠打在林雨哲脸上。

赵凤池本来还想对林雨哲客气几句，见这少年已回身走进醉红楼，他赶紧跟上，把个正在与他说话的林雨哲晾在那边。

要说也真是刚巧，越是不想看到谁，却恰好碰到，只见赵凤池刚从马车里下来，就站在醉红楼门前，他身边另有一名陌生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