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姨,姨姨,姨姨!”元哥儿用又软又甜的嗓子喊她。
他仰着小脑袋,艰巨地从喉咙里唤出来。“姨姨,姨姨,别走……”
扬波在一旁,笑着看她们嬉闹。“你很喜好他。”
阿娘不信菩萨真会这么绝情,一个孩子也不给她,便一步一跪,日日从家里一起磕到静安寺的庙里,风雨无阻了一整年。然后便怀了大姐。
这一边的欢乐好似春季提早来了。但是屋子内里的寒冬却更加凛冽了。
旁的没甚么,只这元哥儿同她处了半日,刚有点记起来她是谁,便发觉她要走了。他抓着庄叔颐的手不肯放,小指头像洋火棍粗细,却有力得很。
庄叔颐的大姐便唤伯庸。她们阿娘曾连生了三个儿子,皆短命了。算命的说她命里无子,便是生下来,也活不到成年。
“元哥儿给姨姨倒水。”元哥儿当即蹦跳着去给她端茶去了,庄叔颐拦也拦不住。
“我不管,归正你得吃药看大夫。今后我每天都来,盯着你吃药。如果你不吃,我就硬灌下去。你是晓得的,我说话算话,从不失期。”庄叔颐气极了。
庄叔颐被他的懂事都将近弄哭了。
“如何了?如何了?如何了?我的宝贝元哥儿。”庄叔颐用心顿挫顿挫地说话,引得那孩子笑个不断。
“姨姨,姨姨,姨姨!”元哥儿不说其他,就是绕着她,不断地喊她。像只永不断歇的小陀螺,欢畅极了。
庄叔颐承诺的事情还从没有食言过。她说每日去,便是每日去,刮风下雨,冰寒霜冻,她竟半点也不放在内心。
最后也不知是不是这个别例派上了用处。二哥顺顺利利地长大了。大伙都说,这是她家的长女是庙里的菩萨看她心诚,送来镇一镇她的子嗣的,不叫她家绝了后。
“多谢诸位叔叔婶婶的体贴。但是我……”陈子良几次欲开口,都被打断了。
大姐夫的病真的好不起来。大夫开了很多的药,庄叔颐都压着他定时吃了,但是这么多天却半点转机也没有。反倒是醒的时候越来越少了。
庄叔颐半点不嫌厌地答道。“哎,哎,哎……”然后一把将转个不断的元哥儿搂进了怀里。“你这个小奸刁,累了没有啊,姨姨的嘴都让你喊干了。”
“表外甥啊,我得说你怎这么薄命的。如果将来只剩你儿一个独留这世上,可这么办啊?”一个戴着茶青镶珠抹额的老太太哭天抢地。
如果将来陈子良过世,这陈府及余下的财产便会成了一块肥美的鲜肉,因为担当人陈峥现在才不过三岁,底子不成能守得住。
这几日,他竟连庄叔颐是谁也没认出来,竟对她喊。“伯庸,伯庸,我便晓得你是要返来的。我的命你拿去,你拿去,只求你……”
“恩。”庄叔颐点了点头,抽泣了几声便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