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嬷嬷以头触地,不敢言语。
张老夫人笑骂:“就你话多,还不快去。”
红豆是崔可茵屋里的丫环,做得一手好吃食。
张老夫人看她吃得当真,不由笑了,道:“这孩子想必饿坏了。”
提起苏依依,张老夫人脑中闪现出一个楚楚动听的女子,那么美,又温婉和婉,却太荏弱了,一点风雨都接受不得。
自从父亲拜别后,祖母就信了佛。崔可茵内心一酸,勉强笑着,捧了玫瑰糕,呈到张老夫人面前,道:“闻着挺苦涩的,祖母吃一块。”
张老夫人又问起箱笼可清算齐备了,崔可茵的四时衣裳,平常戴的头面金饰,看的书,喜好的琴,都带齐了没有。
清河崔家是百年望族,大伯父崔振翊更是官至吏官侍郎,恰是鲜花簇锦,烈火烹油之际,但是没有父母的孩子,半夜梦回之时,还是免不了凄惶。
张老夫人对劲地点头,对崔可茵道:“她要不听话,你打发还来,看我清算她。”
崔可茵捧着茶盅喝茶,笑吟吟地看着。
她长叹一声,凝睇崔可茵的脸,两张脸垂垂重分解一张。
崔可茵走出祠堂,站在柏树森森的甬道,转头望了一眼。
崔可茵至心诚意道:“谢祖母,我晓得了。”
一滴泪落在脸上。崔可茵大惊,吃紧叫了一声:“祖母!”道:“孙女听您的就是。”
崔可茵嘲笑,就算没有掌控连中三元,考中两榜进士,于父亲来讲也如探囊取物,何必寻死?不幸父亲死得不明不白,还遭那些人诽谤。如果父亲好好的,母亲又何必自缢,她又如何会成为无父无母之人?
十二年前,有神童之名,十七岁便中体味元的父亲崔振靖在一片连三中三元的呼声中,壮志满怀赴京会试。谁也没推测,他竟会在京郊溺水身亡。动静传来,母亲苏依依丢下不到两岁的她,殉情跟随父亲而去。
不知从甚么时候起,清查父亲死因的动机,一向在崔可茵脑中回旋不去。只是她是女子,年纪又小,祖母不管如何不肯让她上京。
都城主持中馈的是崔振翊的老婆姜氏,到底隔了一层,耿嬷嬷再过份,也不好措置她。
把跟的丫环嬷嬷叫出去问:“蜜斯早上吃的甚么?”又叮咛:“一起上好生服侍蜜斯,如有差池,看不剥了你们的皮。”
一个十七八岁,身着茜红杭绸比甲,一笑唇边两个浅浅酒窝的丫环撩起湘妃竹帘,道:“蜜斯可返来了,老夫人念叨您好几次了。”
明天她就要和大堂兄崔慕华一起去都城了,照祖母张老夫人的意义,她会在都城说亲,乃至出嫁,再返来就不知甚么时候了。
女子不能入祠堂,今次是例外让崔可茵去祭拜崔振靖佳耦,由不得张老夫人不挂记。
垂垂长大,崔可茵对父亲的死因倒是越来越思疑了。父亲是世家后辈,行事自有法度。大正月里,河面还结了冰,怎会跑到河边玩耍,不慎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