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夏言更愁闷的，是黄锦。

“张爱卿，除此以外，另有何争议否？”嘉靖不给众臣思虑的余裕，紧接着问道。

嘉靖的城府非常深，惊奇过后，心念急转，大要上却涓滴不动声色。在丹墀下众臣看来，天子只是抬了抬手，然后又放下了，跟之前踌躇时的行动并无二致，那里晓得暗里里另有这等小行动？

现在完了。

但于情于理，他现在都没法提出反对定见了，来由不敷充分还胡搅蛮缠，那是言官们的专利，他可没这个特权。此时，他独一的动机就是把那张墨卷的名字翻出来看看，起码输，也晓得输在甚么处所了。

说话之人是兵部侍郎钱如京，科举跟兵部没甚么干系，不过此人还兼了个左副都御使的头衔，又是汪鈜的死党，以是也被列在了考官名单当中。

“老夫那弟子，还是有些手腕的。”张孚敬捻须浅笑，笑容中尽是欣喜和对劲之情。

“这篇文章……”嘉靖抬了抬手，然后又放下。

这篇文章除了破题和内容，其他都是狗屁不通，行文气势倒是很合适刘同寿的风格，八成绩是他的答卷了。

“另有一事，也与此有关，因为此议迟迟不决，以是取士的名额……”

分开了紫禁城，他的欲望终究得以实现。

如果遵循夏言的发起行事，压力就会转嫁到嘉靖那边，风险变高了不说，还轻易惹得天子不欢畅，做臣子的，如何能把压力推委给天子呢？如果反对的话，又显得心虚，另有抗旨忤上的怀疑，清流这边只需寸步不让，便能够对峙到对方自行崩溃了。

不愧是入阁呼声最高的夏部堂，于狼籍的局势中掌控到了关头，然后轻描淡写的反击，便将敌手逼得进退维谷，实在是高超啊！

大殿中静悄悄的，只要纸张翻动的‘哗哗’声在反响着。嘉靖面如寒冰，锋利的目光不时在考卷和众臣的脸上扫视着，仿佛在踌躇着，到底拿谁开刀更好。每个被他看到的人，都是头皮发紧，心底生寒。

他中了张孚敬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了！

群臣的到来，公然给天子添了很多堵。

细心想想，他方才恍然。

夏言的进犯很有力道，张孚敬的反击一样锋利。你夏言不是不想在皇上心中留下结党的印象，特别是不跟清流结党么？我恰好就要形成你结党的究竟。

明天这事儿，以清流自夸的御史言官能够闹，只要不触及雷区，闹大点也没事。归正清流本就是要跟天子对着干的，嘉靖当了十多年天子，这点小事还是能够容忍的。但他夏或人却不能跟着闹，他只能做幕后推手。

张璧、蔡昂这些人才是最值得拉拢的。若不是已经有了充足的名誉，并且简在帝心，又如何会被汲引为会试考官？没有刘同寿的话，这二人就是主考官，怎同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