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自一旁的墙上伸出个脑袋来。
话音落毕,他疾步拜别,不再多辩。
她与徐世韦夜奔,将偷偷带出的嫁奁银钱拿了大半给徐世韦。徐世韦口上说这是为了拜见王谢大夫,必须用银钱办理,等他今后出息了,必会一分不差地了偿。直到徐世韦为人保举,入朝为官,乃至娶了皇后所出的长公主,沈晚才终究看清――她盘算主张要拜托毕生的夫君,却本来是只剑戟森森的中山狼!
宦娘眉眼低垂,平声道:“是否与那荣昌长公主府有些干系?”
若朔阳侯答说是出于怜悯,或是顾念昔日恩典……此时此地的街坊,哪一个不是出于怜悯?哪一个昔日里没有友情?
宽广无垠的天空中,乌黑、殷红、黛紫等诸色交杂糅合,分外妖异。电闪雷鸣,怪风盲雨,冰雹如阵普通打来,幸亏诸位兵士均头戴竹篾编结围成的斗笠,口围红斤,穿着劲甲,宦娘等人则捂得严严实实,手执由将士带来的红油伞,由兵士护着,谨慎进步。
将士带来的红油伞乃是宫廷制物,远比官方伞物津润很多。新奇猪血与熟桐油经熬制后涂刷至棉伞上,看上去薄弱如纸,实则却分外健壮。
沈晚点头,道:“恰是。”顿了顿,她擦去泪珠,极力安静,娓娓道来,“娘亲常说你若生于世家望族,必定非同小可。此话并非妄言,娘亲实乃晋城沈氏的长房嫡女,本名唤作容晚,而非单单一个晚字……”
宦娘边随将士走着,边细心借电光打量四周。许是因为雨水冲刷之故,沿壁之上未见涓滴血迹,又许是将士先行清理之故,亦未曾有骇人尸首。
雨势稍减,风声稍退。墙头上,那贾念学头戴斗笠,嘲笑道:“我方才在那队人里瞥见了沈氏母女,如何?那两个女人也是你的‘家人’?”
大雨却仍有人不肯拜别。
荣昌长公主府。
沈晚失了明净,怀了孩子,孑然一身,由王谢嫡女变成失贞贱妇,心中悔痛。她自发无颜重回沈家,便隐姓埋名,居于杏花巷,单独扶养女儿。
但听得贾念学笑道:“将军能呈现在这席门僻巷里,必是为了来接熟稔之人。将军既带了五六兵士来,何不顺带着将我等也接走?将军既事前得了变故的动静,为何不奉告我等,好令我等未雨绸缪?”顿了顿,他又提大声音,哑着嗓子道:“将军可知――我兄长变捣蛋物!我嫂子被我兄长破膛!我爹娘下落不明!尔等官兵,大难之前,只顾私交,不顾大义!”
如果朔阳侯擅离职守,特地赶回接李家长幼,那他便变成了大错。但是他回京是“奉召”,入住杏花巷则是“常情”,赶上这天大的变故是“刚巧”,接走李家长幼是“顺道”,统统均无错可觅。唯有宦娘母女,是“不测”,是“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