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澄久不见长姊一时忘情，仿佛又回到姊弟之间密切无间的时候。经长姊一提示也平静下来。安闲坐了，问道，“大人至晋阳有些光阴，天子在宫里尚也温馨。现在宇文泰回了关中，必然和宫内联通动静，只是现时却风平浪静，只怕上面早就暗潮涌动。长姊这里可曾晓得动静？”

皇后爱温馨，又深居简出，几近足不出户。宫人们不闻传唤不敢等闲惊忧。一天里大部分的时候，高常君都用来手抄佛经。不假手于人，手抄口诵，断根心中邪念。皇后现在一心向佛，已经成了洛阳城外、龙门山上、潜香寺内最大的扶养人。

将弘大的宫殿甩在身后，入了苑囿又是另一番气象。山峻峭冷厉，川光滑如镜，极冷的气候丛丛树木如笼轻烟。实在苑囿中的亭、台、阁、榭并不非常松散麋集，只是疏落有致地点缀此中。出于大魏历代天子的爱好，苑囿中乃至另有多头散养散放的野兽。马或鹿也就罢了，传闻另有一头狼，是今上天子元修特别保重的宠物。

“长姊叮咛，阿惠无不从命。”高澄马上道。

元修听得内心顺意，连连点头。只想着南阳王元宝炬如何还不到，好快点把此事定下来才是。

一眼瞧见高澄终究出来了。顺阶而下，如天人来临。一张脸在激烈的日光和夺目的雪光中真如白玉普通。

若云听到了皇后的叮咛出去，手上捧着的莲斑纹银碗热气腾腾。

“阿姊，若论耳目，不但我。天子本身人，另有元宝炬、斛斯椿、王思政、元毗，他们的人也很多。天子偏只靠近听信斛斯椿的话，大人尚在都中时天子便早就冷淡大人，更何况现在大人不在洛阳。”高澄的话越说越明白，也越说越让高常君心惊。

“参军崔季舒在殿外，请高侍中出去。”若云看着皇后回道。

崔季舒恭立于椒房殿外。固然讲究着儒家君子的风采，去处端方，但内心早就急如热火攻心。只能是极力了望，瞻仰高澄快点出来。

“侍中的才具我天然深知，将来必会比父亲大人更胜一筹。”高常君淡淡一句，唯有“更胜一筹”这四个字显得格外深重。

高澄毫不忌讳地扣问长姊。高常君不动声色道，“侍中那边的动静莫非不比我多吗？这大魏的宫中那里不是侍中的耳目？”

“请他出去吧。”高常君站起家来，把肩背上的粗厚帔帛又裹紧了些。

高常君放动手中茶盏，此时椒房殿里只要他们姊弟二人。若云必是在外值守，一时不会有不相干的人出去。高常君却没有被弟弟的话扰乱表情，安闲问道，“阿惠本日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吗？”

高澄出去唤了一声“阿姊”。

“斛斯椿奉诏入宫了，单身一人去了前面苑囿中。”崔季舒回道，“主上还召了南阳王元宝炬，元宝炬尚未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