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澈抚掌大笑,端起竹筒杯道:“冲着这份相知,也当浮三明白!”李巽按下他的手,道:“郎君夙来风雅,现在有酒无管弦,岂不无趣?”苏子澈知他不肯本身多饮,才各式推委,笑着推了他一把,道:“顾曲周郎在此,即便有山歌村笛,又怎敢拿来献丑。来,阿巽饮了这三杯,我便将这‘偶然’的典故说与大师。”
长沟流月去无声。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两年前的殿试中,新的探花郎是个年过半百的老者,先帝俄然念起当年风华正茂的探花郎路少谦,干脆让季子再去竹楼带几坛酒来。苏子澈见青旗残破,便应了店家之邀为其题字,只是酒名今后不再叫竹醉,而改作“偶然”。
苏子澈仰首大笑,将李巽面前的竹筒杯斟满,含笑道:“巽哥哥言之有理,那就有劳巽哥哥届时将麟儿拖归去了。”
“这酒,本来并不叫‘偶然酿’,”苏子澈“啪”一声放下竹筒,成心吊起大师胃口,“而是――”他伸出食指摇了一圈,最后落在竹楼外飘荡的青旗上,“叫做竹醉!”
谈笑间,已是数坛酒下肚,李巽手疾眼快地扶住苏子澈,低声劝道:“郎君醉了,回宫去吧。”苏子澈笑着摇点头,想要推开李巽,可手上有力,几乎倒在了李巽怀里,他吃力站起来,身形有些摇摆,“你们先走,让我一小我静一静。”
当时候的竹醉堆栈,连酒名都是竹醉。
“约我来喝酒,你倒是先醉了。”谢玄走到石桌前,指着酒壶道,“这酒虽不及宫里的美酒玉液,好歹也是我亲手所酿,情之所系,非知音不让咀嚼,麟郎可还能再饮?”
“若能得清之日日吹笛相伴,便是不枉此生了。”苏子澈笑着打趣,谢玄但笑不语。两人坐在亭中,谈笑着对酌。
少年们哄闹着要李巽喝酒,李巽笑了笑,抬头一饮而尽,连饮了三杯,苏子澈待他喝下,这才娓娓道来。本来,这片竹林乃是宛州才子路少谦,三十年进步京插手科考之时所建。路少谦才高八斗,夙来为先帝赏识,可惜科考之前却不测病倒,他乡无端交,他这一病便错过了科考,一步之遥,名落孙山,若想再次科考,须等上三年。路少谦为人狷介孤傲,不肯做皇亲高官的门客,便在这京郊的竹林落脚,建了一栋竹楼,埋下几坛私酿。
十数骑在官道上扬起轻尘,顿时皆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儿郎,个个英姿飒爽,豪放健旺。为首一骑在竹楼前勒马,回顾对着身后的少年们粲然笑道:“这家的‘偶然酿’但是堪比花满楼‘梨斑白’的佳酿,我们既然来了,无妨喝上几杯。这里不但酒美,菜肴点心也都新奇得很。”
谢玄毫不踌躇地接过来,笑道:“既然不准我走,那与你共醉一场便是。”苏子澈见他豪放,笑吟吟隧道:“我自倾杯,君且随便。”因而抱着酒坛子便喝了起来,谢玄拍开泥封的工夫,苏子澈已经将空酒坛扔下。谢玄一怔,见他拍开了另一坛酒的泥封,抬头痛饮起来。苏子澈酒量虽好,却也抵不住这般长鲸似的豪饮,更何况他在来此之前就已有些醉了。谢玄微微蹙眉,若他至此还看不出苏子澈借酒浇愁之意,那他也无颜再担这知音之名了,他见苏子澈放下空了的酒坛还要再饮,立时伸手制止道:“喝得如许急,待会儿该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