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娘见了，心中苦涩，垂首上轿。

容娘还是妆得肮脏不堪，头发疏松，身上一股刺鼻的臭味。所幸她也风俗了，已不再犯呕。她跟在王婆子身后，拖着一只大菜篮子，走得甚是艰巨。

小五哥不由朝容娘咧嘴一笑，那笑，倒是可骇之极，厚厚的眼皮翻转，暴露内里昏黄的眸子子。

容娘强忍了心中的翻滚，轻声道：“管事，我有事要见婆婆和娘哩！”

那样芳香的气味呵，只要在娘亲的身上才气闻到。那样暖和的度量，是人间最安然的处所。有她在，任它风雨雷电，也是能够安然入眠的……。

小五哥伸出大手，将篮子里物事拨了拨，见不过是平常菜蔬，并些糙米，也就罢了。然他缩手之际，却顺道摸了一把容娘的小手，只觉光滑非常。

老夫人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两只金钗，瘦骨嶙峋的双手，紧紧的攥住容娘的手，将金钗塞进她的手中，不容回绝。

老夫人将手中拐棍顿的咚咚响，催促道：“你若无话可说，便回吧。”

“这两支衩，是我藏了的，不然也叫那些官差搜刮了。留给你，算婆婆提早给你添妆，不枉婆孙一场！”

二门外，容娘劈面碰到仲武，仲武一愣，随即脸上绽放一个大大的笑容，张口欲言。然他搜刮肚肠，倒是寻不到一句可说之话。仲武脸上的笑容垂垂减退，眼神庞大，垂垂透出些怜悯之意来。

想到此处，容娘不觉抿嘴笑了。如果六郎得知此事，不知作何感触？

王婆子瞥见，喉咙里一咕噜，刮了一口浓痰，朝小五哥淬去。“你这个老光棍，想婆娘了，叫你那俩个嚼草的爹娘给你好赖定一个！老婆子的侄女儿，也是许了人家的，端庄要嫁人的哩！”言罢，犹不解恨，圆滚滚的身子，便朝小五哥滚畴昔，操起葵扇大的手，要去打小五哥。

容娘抿了抿嘴，收起一腔伤痛，扼要将高超达之话说了一遍。

……

此时小五哥倒是害臊了，偌大的身躯，竟然怕了王婆子的巴掌，只顾用一样广大的手掌遮了脸面，连连后退。

容娘松了一口气，提脚欲下台阶。

“老虔婆凭的多嘴，让她过来！”小五哥竖起粗眉，眼神凶恶。

王婆子走在前头，那皂色的粗麻褙子，包裹得那腰身滚圆，走得几步，便要停下来喘几口气。那头，衙吏们瞧见，撇了一眼，便仍转归去说话。

见容娘的却只要老夫人一人，徐夫人不见踪迹。

言罢，王婆子便去接容娘手中的菜篮。

容娘心中震惊，昔日只知婆婆素喜好乐，竟不知老夫人有此魄力，经此剧变，气度不让须眉！

他深深地对容娘行了一礼，道：“小娘子，你就回庄上去吧！现在府上的事情，你也帮不了甚么，反来受此等粗人……。”说到背面，倒是红了眼睛，哽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