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环仓猝唤春雨出去,帮着将容娘抹洁净,穿上衣裳。容娘任由她俩折腾,或抬手,或抬脚,眼神却有些发直,不知思惟些甚么。
睡意正酣,半途却又做恶梦,那恶梦垂垂退去之时,俄然感觉身边有人窥视。容娘一惊,眼未张,手已先行,然昔日身边常置的木棒竟未摸着,她吓出了一身大汗,双眼一睁,便欲翻身爬起。
……
“婆婆,娘!”
小环用梳篦悄悄的帮容娘篦发,洗过的发非常顺滑,篦子重新顶发旋斜斜插进,贴紧头皮一起往下,从水底那一端滑出。周而复始,将这三千发丝打理得有条不紊。
容娘心中一松,重又倒了下去。
容娘微微的抿嘴笑着,她喜好玉娘如许的撒娇,没有一丝阴霾的笑容,如碧空万里,纵使白云飘过,也是轻巧的装点。
容娘却只是悄悄的坐着,一头青丝倾泻而下,将半边脸遮了。只见水面上黑丝飘舞,随波摇摆。
赵东楼目送着容娘拜别,眼神庞大。陈泰欲语,他却挥了挥手,回身上马。
清平县仍如昔日普通繁华,街上行人来往不断,竟似多了些人普通,小小的街道有些拥堵。
八斤震惊之下,也不知回话,浑浑噩噩的去了。须知,守中原乃城中儿郎心中最为敬佩的人物,年纪悄悄,便军功赫赫,上至如此高位。现在,他竟然要交代事情与本身做?八斤如做梦般,捏着大腿肉归去了。
回程甚快。八斤和容娘原定半月到清平县,现在统统有徐守中照顾办理,自是快了很多。如果依得赵东楼的话,将他那几匹马套上,最多不过五天,便可到达。
小环出了门,候在门外。春雨正端了些点心过来,也被她挡了归去。
小环泪如雨下,肉痛不已。此痛,或为六郎,或为容娘,或为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启事。
玉娘嘟嘟嘴,道:“阿姐没有听玉娘说话,定是怪玉娘了。当日你扮做卖菜娘子,我去追你,被稻香拉归去了。婆婆说,如果我喊你,不定你也要被放逐呢?”
徐守中淡淡的瞥了一眼容娘,对赵东楼道:“郡王怕是弄错了,容娘是我徐府中人,自是随我归家,怎会去临安?”言罢,他提脚先行,短短两个字抛了过来,“上车。”
赵东楼语噎,半响,方对容娘道:“你真不随我去临安?”
一入大门,倒是黑压压的一堆人。徐府大小长幼,齐齐的站在门后,眼噙泪水,悲戚的、欢乐的、怜悯的看着容娘返来。
“……婚事,六郎老是不该,老夫人就跪在徐家祖宗牌位前,不起来。夫人无法,只得拖着病体陪跪一旁。六郎,六郎……!”
小环却在捕获容娘的声响,这好久,容娘只是偶尔回声,到了背面倒是连回声都没有了,大抵是悄悄的听着老夫人发言。一时又很沉寂,垂垂的,却有压抑的哭泣声传来,便如熏炉里袅袅上升的烟,一缕缕,从门窗的裂缝里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