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娘泪水夺眶而出。在府中避人耳目也就罢了,在如此时候,她尚且记取端方,叫她做何感触?
楼下偶尔有几声扳谈,也未闻声那位温娘子的声音。
“你……说甚么?曼娘……,曼娘不是跌进河里去了么?你在那边见着了,那边?”
卫大娘嗫嚅着,却说不出话,两只眼睛只是紧紧盯着,不敢稍离。
卫大娘颤抖着,抽泣着。她停了半晌。忽地上前抓了美人的手,翻转过来,捋起她的衣袖,吃紧寻觅着甚么。
虽说如此,面儿上开通的老夫人与心中闷痛的徐夫人皆是普通的牵肠挂肚,望穿了秋水,只盼家中大郎与七郎返来。
容娘安抚舒娘道:“放宽解,会返来的。”
卫大娘如坐针毡,一忽儿坐着,一忽儿站着,一忽儿挑了帘子去觑。
府中世人正热热烈闹地玩耍说话,又下着大雨。并未有人重视到容娘外出返来。
外头沉寂,不见人来。
卫大娘勉强坐了。又忽地弹起,道:“娘子,你坐着吧。”
卫大娘一顿,踏出一步的脚不好再动。面前的人神采冷僻,但是那眉眼,那眉眼像极了曼娘她爹。如此肖似,却叫她如何忍得?
卫大娘与容娘如遭雷击,不能转动。
昨日她与乳娘又偷偷地去会曼娘,返来后乳娘只是垂泪,一张瘦脸的确老了几岁,彷如五十岁的老妪。
还是老夫人开解徐夫人:“咱家世代尽忠国度,七郎去了那处也没甚么,他有此心,不愧为咱徐家的儿郎!”
……
她的脸上闪现一层冰霜,那笑意,竟然带着讽刺。仿佛容娘所说,乃是世上最不成信的大话似的。
将士马革裹尸,终将魂归故里。
卢管事返来讲,贩子上来了很多福建路的流民,流言传来,那边盐民暴动,小郡王正在剿灭,不得安生啊。
容娘安抚了一回卫大娘。正待叫春雨去寻店中妇人,却闻声木制的楼梯上有人上来。那脚步极其轻巧,不急不慢。
心中一抽一抽的痛,她噙泪点头,心中带了但愿,眼里便有了些许光芒,道:“咱……咱这就去,去寻她!”
美人不防,叫卫大娘抓得死紧。她亦颤微微的,用力挣扎着,有力地骂道:“你这龌蹉婆子。竟敢冒昧于我?快些罢休,不然……!”
容娘与卫大娘甚么都未发觉,她们忐忑的,焦炙的,惶惑的,有些怕。又盼着快些到。
“曼娘!”
卫大娘绝望地喊道:“曼娘,是娘啊,你记得阿郎与娘子,却不记得娘了么?”
一个打扮富丽的娘子款款出去。其头面金饰,不甚多,却样样精美,一看便知绝非俗物。袅娜身姿,穿了一件桃红色刻丝小袄,白绫裙子,外头套一件玫瑰紫事事快意妆花褙子。直映托得美人荣光抖擞,如戏文里唱的倾世美人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