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教便是近两个时候，觉着肚饿时才阖了帐本子。

“女人莫怪她了，霖奴是个固执的，想做甚么啊，八匹马都拉不返来。”吴母笑笑，斯须便眼含苦涩：“哎，他啊，不但固执还忒害臊，自懂事起便不让老身再唤他奶名儿啦。老身便也从不在他面前唤，这不，背后唤两声。实在啊，也唤不了几日啦，待土埋了脖儿，这世上再也没人会唤他霖奴啦。”

“无妨，莫哭，擦擦药便好了。”绿莺安抚道，这事也不赖春巧，她方才想到吴公子，心神正恍忽着。

绿莺这厢哭着，冯元不为所动，肃着脸冷声道：“今儿爷罚你是罚定了，三十个巴掌一个不会少，哭也不管用！”

二人一前一后在厅中立定，一清一艳，皆丰腴斑斓，一身鸭杏裙的阿谁满嗓子清脆：“奴婢琴双见过老爷。”

秋云瘪瘪嘴，委曲道：“奴婢拦了，拦不住啊。”

吴清端了四碗茶进屋，秋云一瞧竟有她一个丫环的份儿，赶紧受宠若惊地接了。

绿莺模糊有些明白过来。憋了半晌到底没忍住，吭吭哧哧道：“爷，奴婢......今儿实在......”

不料，那狗腿一着地便朝绿莺猛扑过来。

她大惊失容，想跑已来不及，腿一软瘫在地上，只能眼睁睁瞧着那狗张着大嘴呲着獠牙，一股腥臭浊气劈面而来......

绿莺不爱听他自贬，忙点头，至心实意道：“吴公子莫要这般说，奴家家里亦不是甚么大户人家，奴家更不是甚么闺秀。”

吴母眼盲却耳聪：“霖奴便是冯清的奶名儿，你莫笑话他老迈不小，老身还唤他奶名儿，再大亦还是娘亲的宝贝疙瘩不是？”

不由得想起吴清的画，她起家翻开箱子，将那画取了出来。

冯元不动声色地打量她二人，姿色上乘，衣裙金饰可不是丫环该有的，他皱眉瞧向冯佟氏：“这是何意？”

他侧抬起家，端起那床上丫环的下巴，含混一笑：“给爷擦拭罢。”说着话又往她脸上摸了几把，咧嘴一乐：“可要仔细心细地擦，一处亦不准漏，不然谨慎爷打你屁股，啊哈哈......”

吴母摇点头，“这病是繁华病，贫民治不起的，配药膏得须那极贵重的药材，不下百两银子。”

“呀！”绿莺正左手搭在箱沿儿，右手扶着箱顶，欲阖上这盖子，冷不丁一声唤将她吓了一跳，手怔怔一松，箱顶直愣愣落下来，将她左手砸个正着。

冯安阖着眼未瞧见她，那小丫头却瞧得细心，脸一白浑身打抖，扭着身子期呐呐艾地推他：“少爷......”

想催他长进，冯佟氏想了想便又添了句：“那外室主子出身，你乐意让个丫环生下的贱种爬到你头上？你不知，现在这贱种还没影呢，咱家库房里的几样好东西，就全让你爹给了那狐狸精，我本来是要留给你和你媳妇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