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嬷嬷扫了眼醉酒的老爷,又望了望坐在床沿的太太,瞅这架式,还哪能不明白,她喜着脸开口:“太太?”
“娘子且留步。”
要不说屋子里有爷们和没爷们就是不一样,阳气畅旺,将这被灌进秋风的屋子也衬得不那么寒凉了。
这时候,甚么知书达理都没了,冯佟氏恨不得将平生仅见的统统谩骂全兜头喷冯元脑门上,再一口唾沫啐他个满脸花。
见他一副眸子子半阖不阖的,迷迷登登的,哪另有常日的慎重端方,冯佟氏噗嗤一笑,心道这还是老爷近年来头回喝醉呢,倒是跟当初愣头小子似的风趣。她啼笑皆非地嗔了一眼冯元,好气又好笑,这才从三品,就这么欢畅了,喝得人事不知,如果将来升到一品上,不得跟孙悟空似的,喝到天上去啊。
感受动部下那颗心的新鲜跳动,她心内潮涌不断,眼里忽地有些泛湿,他有多久没躺过这张床了,他与她又有多久没离得这么近了?
此人到底懂不懂礼啊,如何敞着脖领啊,衣衫不整的,对着本身这个外人,还是个女子,也忒失礼了。
光禄寺卿确是个好缺儿,掌管朝廷祭享、筵席及宫中膳羞。说白了,就是常日管皇上及宫内各位主子的吃喝,大祭时筹办上供应先人的祭品,年节大宴时卖力来宾的吃食酒水。总之,安逸得很。
若真的瘦了,该是比来有甚么烦苦衷罢。她不肯往那人身上扯,毕竟戋戋一个小妾罢了,值当甚么呢,还能让老爷起那“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蕉萃”的矫情心机?呵,的确笑死人了。约莫是比来官职变动,应酬得太多了,老爷本就不是个爱与人攀扯交友的追求之士。
冯佟氏的脸一半被檐下的灯笼照着,一半隐在黑暗中,饶是如此,宋嬷嬷也能感受得出,她脸上的青一阵白一阵,愤怒之气仿佛也跟大风似的在脸皮底下转动。心道可莫要吵起来啊,跟个醉鬼哪有事理可讲,太太可要稳住啊。
望着床上温馨地闭着眼的冯元,脸颊红晕,呼吸声因着酒热气,也比常日大些,反而为他增加了多少亲热。冷不丁一瞧面上表面,褐色如起伏的山峦,可仿佛像是清减了,也不知是不是冯佟氏的错觉,毕竟如这般靠近的时候,太少了,寥寥可数。
至于为何升官,提及来还是外族小王子那事。
一人话落,便从一圆柱后旋出,绿莺听了这声心念一动,猎奇望去。
冯佟氏与小厮合力将他安设着平躺下,小厮退下后,她刹时感到,有冯元大剌剌撑在这里,屋里暖和亮堂了很多。
冯佟氏手臂被他抓得生疼,他还不时大力摇着,一脸忧?地催她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