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中,歌舒瑾缓缓展开一方卷轴,不是宣纸,倒是一匹上好的凉缎,宫中款式,并不常见。
廊檐冰锥凌厉,室中灯火橘黄。
这体例确切很有效,很快,不到一年,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就崩溃了,没了庄严,不成人形。
万事循环,因果庞大。当年司马元作下的孽,现在就要更加了偿在她女儿身上了么?
他并未盏灯,披衣而立。
画是雪中梅。
他说得极其当真,眸中映着灯火,说不出的动听,仿佛踏遍四海八荒,五湖*都找不出这一模一样的光彩。
作为不咸山歌舒氏的嫡宗子,从小被当作家属的交班人,众星捧月,天之宠儿。排兵布阵,诗书六艺,样样精通,人送外号“不咸小狐狸”。
夜深沉,鸟倦飞,冬雪簌簌,云裁尺素。
“下去吧,”左凉蝉有力地挥了挥手,“细心盯着小瑾。司马呦快结婚了,小瑾不会无所行动的。”
……
小瑾啊,他不喜杀人。因为,现在的他最善于的是让人生不如死,活堕天国。
奇特的是那梅花的花朵数,和那花瓣的色彩。
歌舒瑾只是一笑:“师姐,你我之间还客气甚么。”
兰蔻蹙眉:“使君会派人杀了她?”
她度量婴孩,悄悄地望着窗纸外昏黄的月色。
“夫人,”兰蔻赶紧跪地,“夫人恕罪!”
黑暗中,后院里模糊约约传来孩子的哭声,又有金笼中画眉委宛啁啾,更兼江上连营吹角……但这统统只让黑夜愈发温馨,温馨得诡异,妖妩,可怖。仿佛有一只小小的蜘蛛,张了一幅庞大的网,笼着这整片暗中,缓缓地,缓缓地,蚕食着民气……
再细打量,那一张凉缎的床单上竟是有画的。
左凉蝉并不美,却有暖和民气的声音:“小瑾,孩子的事情,不要奉告他。”
一个在他被囚禁之时,从未在白日呈现,只在夜里来看他,喂他喝水,替他擦身,送他野花,给他唱歌的小仙女。他从没见过她的脸,但他想这四海八荒中不会有比她更美的女人了。
歌舒刺史的眉头缓缓蹙起,又渐渐晕开。最后,他抿嘴一笑,笑得极其和顺:“罢了,还是我亲身走一趟吧。也好些年没见到阿妩了。”他说。
“夫人,为何不给诸宗主传个口信。”兰蔻小声问。歌舒瑾对孩子再好,毕竟不是生父。
背靠软垫,斜倚床头的左凉蝉神采惨白,神情怠倦却又尽是欣喜,那是初为人母的高兴:“感谢你,小瑾。感谢你让我和这孩子有了庇护”
送你乱世繁华,看你君临天下!
一树虬枝,只要三朵梅花,且花色暗红,像是……干枯的血迹……
左凉蝉吻了吻襁褓中熟睡的小娃娃,声音低低的:“小瑾若想杀她,三年前就脱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