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桢抿紧了唇，想将那句话反复一遍：“秦氏，你秦家用权势……”

她是秦檀，是秦家的三女人，而不是甚么静缘。她本来也该坐着肩舆、穿戴华裳，出入来往于贵介之所；而非在这陈旧庵堂里，整天抄经打水，给师太捶腿敲背。

但是，到头来，这统统都成了一场笑话。贺桢从未领过她的情，她一厢甘心的支出，换来的不过是贺桢的腻烦。

十三岁那年，秦檀历经重重停滞，回到了早已飞黄腾达的秦家。又用了两年，她压服秦家，送本身入东宫奉侍太子。

“红莲姐姐，都过了这么久了，新郎官如何还不来？”秦檀的另一侧，传来一道略带不满的柔滑嗓音，像是个天真孩童，“这也太失礼了！”

贺桢此时不过二十出头，中了二划一进士，领了小官之职。但是，凡是见过他的人，都说他毫不会仅限于此，今后前程无量。

红莲暴露责备的眼神，道：“青桑，如何说话的呢！你是仆，大人是主。你岂能抉剔主子？更何况，新郎官要与来宾一道喝酒，来迟也是常有的。我们夫人千好万好，哪个男人舍得薄待？”

――瓷白肌肤，胭红唇瓣。眉眼五官，无不大气素净，恍若一枝海棠；眼尾微微上挑，透出一分不好惹的锋芒，是娇养大的深闺令媛所会有的神采，浓艳，张扬，毫不收敛。

“夫人，夫人，快醒醒。”

那肩舆到了镇衙前头终究落了地，有人撩了轿帘，那轿中便哈腰步出个年青男人。秦檀看不清他脸面，只看到他玉带博冠、贵气舒雅，非常人可及。所谓天生的朱紫贵胄，说的便是如是罢。

十岁的秦檀哭哑了嗓子，却无济于事。旬日以后, 她便被秦家用一辆马车送出都城，安设在了秦家扶养的尼姑庵中。自而后, 秦二爷权当没有生养过这个女儿。

见到她的面庞，秦檀面有古怪。“红、红莲……”秦檀从唇齿里挤出这个名字，一副惊奇之色。

他穿戴大红喜袍，俊颀身形在地上投下一道狭长影子。在洞房门口停了会儿后，他渐渐走近了坐在喜床上的秦檀，不消喜秤，而是直截用手摘掉了秦檀头上的盖头。

秦家厥后的动静, 是秦檀断断续续从丫环口入耳得的。秦家俄然得了圣上的青睐, 平步青云，一跃成了都城新晋的权贵。秦二爷重娶了宋氏女为妻，又喜获一双后代，满门皆乐。

那份嫁奁，是父亲秦二爷给她最后的宠嬖――她不肯入东宫，开罪了很多人，秦家也不肯再照拂她。

――佛祖听了她的话，竟然当真让她回到了嫁入贺家的那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