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人已到了，又能如何？裴良春看一眼南山，问道：“听闻这月初南媒官为七郎婚事特地跑了一趟洛阳，不知可有成果？”

说是“抢来”，实在也不为过。裴良春老婆韦氏本来是段郎中的正牌夫人，三年前段郎中因祸事入狱，眼看着熬不出去，无法之下便写了放妻书。那厢放妻书一到，这边裴良春便筹措着将韦氏娶回了家。

好聪明的郎君啊，南山将那口凉凉酪浆咽了下去，紧接着又腹诽了一句——真是好聪明又好奸刁好虚假的郎君啊。

南山驰驱了一整日，这时肚子早已空空。下人奉上新奇菓子，她从木格子里取了一只，神思竟有些恍忽，好半天赋回过神，将软糯菓子塞进嘴里，尽力地咀嚼吞咽，脸上竟现出一丝痛苦之色，仿佛是锋利的碎冰渣从脆弱狭小喉道中拥堵穿过。

天光虽已黯下来，府内却火把灯笼均点了起来，而堂间则更是敞亮。南山进了堂内，伸平局躬身行完礼，这才不卑不亢地在末席坐下，略有些忐忑地等待下文。

裴良春这聘请听着有些像鸿门宴，令受邀者内心很有些不安。南山偏头看一眼裴渠，无疑是在寻求帮忙：“教员？”

“他不清楚也属普通。”裴晋安为小儿子说了话，又遥遥瞥了一眼已经开端偷吃的南山，说：“用饭罢。”

裴良春为得人妇不择手腕一说，当时传得纷繁扬扬，也恰是因为此，裴良春很自发地搬离了家，在安然坊置了一座宅子，糊口至今。

裴渠道：“请说。”

他应了一声，只说：“我这位阿兄现在看起来威风凛冽。”

裴良春长了个好脑筋，又认了个好教员，再加上与生俱来的一副黑心肠，将来官途通达权贵，也是能够预感的事。

崇义坊乃朱雀门街东第一街街东自北向南第二坊，达官权贵多居于此。裴晋安现在官至中书令，紫袍玉带加身，相公级人物，所居宅院占地十二亩，园池亭台一应俱有，不大不小正称身份。

她神采顿时变得极差，中间很会看眼色的侍女赶紧递上热茶。南山接过来饮了好几口，稍稍缓过来，这才细心打量起厅内陈列。

恰在这时，走廊里忽响起脚步声。南山细细一听，猜到来者是谁。公然，侍女将门翻开，恰是裴良春迈入堂中。

他所作所为合情公道，乃至还冠上了“为七弟着想”的帽子。

白叟精虽没有明着让裴良春不要管弟弟闲事，但一句话便显出了态度。

虎伥道：“裴御史请南媒官本日过府一趟。”

裴渠返国后并未见过裴良春，他与裴良春虽是亲兄弟，现在却已隔了万水千山。他一返国便去了洛阳，而裴良春也早已另立流派，在平康坊储相公府中间置了一座宅子，养了他“抢来”的娇妻，很少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