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筵无好筵,会无好会。
即便都是死,他也要死在这些人够不着的处所!
不成再拔刀剑,再动兵戈!
一如那一把跟了他十年的剑。
死个清净,也好。
身材里未几的鲜血,再次淌了出来。
只要裴无寂,天真地为他筹办了一口金丝楠木的棺材。
怕就是路边要饭的,也比他好上百倍、千倍。
内心不由得嘲笑了一声,沈独只感觉喉咙里血腥气敏捷地涌了上来,几近下一刻便要呕出一口血。
沈独一下有些分不清方向。
名曰:止戈。
高慢嶙峋的崖壁上却残留着新新旧旧的血痕,有的已与山石的色彩融为一体,有的犹自褐红,仿佛才洒上没有几天。
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了下去。
是的,沈独不喜好夜晚。
这天下,自来只要旁报酬他沈独做嫁衣的时候,绝没有他沈独为旁人做嫁衣的事理!
十七岁,弑父杀母,初掌妖魔道,修炼六合神诀;
都不像。
四肢百骸都传来钻心的疼痛,可却不能让他更复苏半分了,那一只夙来苗条有力的手掌,竟连垂虹剑都抓不住了。
二十二岁,六合神诀小成,力挫蓬山第一仙顾昭,击败斜风山庄当家人陆飞婵。除了一个天机禅院的慧僧善哉不食人间炊火、不在江湖走动,无缘比武以外,其他正道诸门已无人能挡他分毫,自此与正道分治天下;
因为,以他的功力和修为,放眼天下能打得过他的就没几个。若真有一日出事了,死了,那必定是产生了甚么很大的变故。
不消深想都晓得,数百年来,不知多少人不甘地倒在了这最后的一段路上。或许是避祸的高人侠士,或许是逃命的狂徒魔头……
“当”地一声。
在旁人的眼中,裴无寂是一头狼,可在他的面前,裴无寂不过是一条狗。
天下每一个行走的江湖人都晓得,天机禅院是一处世外之地,鲜少插手天下的争斗;而更驰名的,是天机禅院某一道端方。
狠恶的疼痛,让他昏沉的认识刹时复苏,因而面前也亮了很多。强撑着举步下了山谷,抬眸便能瞥见那一座高深的峡谷。
清楚是很短的一段路,可他足足走了有一整刻。
刀是他送给裴无寂的那把刀。
他执掌妖魔道十年,便养了裴无寂十年。
但他不在乎。
那里还能看出半点妖魔道十年道主深重的积威与派头?
这是天下最锋利的刀才气形成的伤口。
本年他二十七岁。
裴无寂,就是沈独的一把刀。
沈独已经有些恍忽。
他随时都会倒下。
天很冷。
惨白精美的面庞上,一双幽深的墨瞳,比这劈面的朔风更烈,比这周遭的大雪更冷!
他杀过裴无寂的父母,也救过裴无寂的性命;他打断过裴无寂的手脚,也指导过裴无寂的修为;他让裴无寂帮他舒缓过六合神诀的反噬,也坐视裴无寂一步步站到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