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跑了多少里路,马垂垂慢了下来,低着脑袋,满身冒着热气。丘胤明也找到了缰绳,身子随马背有节拍地起伏。和架船比起来,骑马还是要轻易很多。火线是个不大的县城,天空中阴云已散尽,路上行人还是很少。见他穿戴一身官差衣服,行脚的人自发地让到路边。远远瞥见那是凤城县,这时马却俄然停下不走了。
“就,就在北门四周,观音庙牌坊那边。”
但见荷官“通”的一声将骰盅压到桌上,左手揭开。顿时赌众张牙咧嘴,大多捶拳感喟,也有少数哈哈大笑,又是一阵狼籍。农户正要收筹分彩,丘胤明伦起拳头向桌上重重一砸,吼道:“你们这狗头赌场,靠往骰子里做手脚哄人财帛,算甚么东西!”农户一绷脸道:“休要胡扯,看看这甚么处所,要脸的快点走。”丘胤明双臂交叉胸前,朗声道:“你有种当场拿骰子来我看,不然大爷明天就不走了!”瘦子横脸说道:“好酒不吃吃罚酒。用心来乱场子怎的?”丘胤明一笑:“如何,不敢拿骰子来我看?”这时四周赌徒也群情纷繁起来。农户一看不对劲,向身后一招手,三个打手走了过来。
少顷,屋里有响动,一个女人道:“作死啊。干甚么?”屋里亮起了灯。丘胤明朝小厮看了一眼,小厮声音颤栗道:“太太,有人找老爷。”话刚说完,丘胤明一把将他敲晕,随后持续打门。
丘胤明成心尽快分开福州地界,看着天气,实在不宜赶路,该赶着大雨之前寻个落脚处。走了不久,远远瞥见一面青色酒旗从路边探出。刚走进挂着酒旗的小茅棚,豆大的雨点便稀少落下。少顷,雨势瓢泼。
这时毛毛雨已经下了一会儿,丘胤明背着包裹从城里出来。北门刚开,守门的兵丁们尚一脸倦色,没人重视他。出城后,加快脚步向北沿通衢而去。虽说方才恐吓了那郭六,可过上一会儿他必定会去报官的。天蒙蒙亮了,雨却未停。一朵浓云压来,仿佛有大雨将至。
这时他稍稍踌躇了一下。长这么大,也历过很多事,却向来没有碰过马。马见他走来,晃了晃头,明显没成心识到已经换了个仆人。丘胤明走上前去,摸索地用手指悄悄地摸了几上马的鬃毛,马儿咴咴叫了两下。他便抓住马鞍,踩上脚蹬,翻上马背。马踱了几下蹄子,不动。他又拍拍马脖子,说了声:“快走吧。”马没听懂,抖了抖脖子。坐在马背上,不知如何是好,他想想又翻身下来,摆布傲视,折了根长树枝,重新上马坐好,扬起枝条往马的后腿上一打,口中道:“快走。”或许脱手重了,马俄然间两只前蹄腾空,抬头长嘶一声,四蹄伸展,疾走起来。这时他才发明缰绳还未在手,但已经来不及了。马肌肉绷紧,乘风而去。他只得双腿夹住马肚,岂知用力一夹,那马更加跑得不成清算。丘胤明急得满头大汗,只好随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