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夜兀然一严峻,怔了顷刻,一口气提在喉间,想和她打号召,舌头却僵在嘴里。
恒子宁也远远瞥见了他,招手道:“小高,你来找姐姐的吧,她还在呢。”
这天下午,高夜返来,先向祁慕田交代了在武昌府产生的事情,而后见时候尚早,便去寻恒雨还。庄园后门出去不远是一片湖泽,听下人说,大蜜斯在湖边练功。
高夜亦在嘉鱼县改走陆路,一起不断赶回荆州。
前次和恒雨还一起把祁先生从清流会总舵救出后,他们便撤出荆州城,过江到公安县南平镇,租下镇外一处庄园。盟主一行从春霖山庄折返后,见这里水道纵横交通便当,便安设下来。这几日里几次摸索春霖山庄庄主的身份,可这朱庄主的确也不是普通人,威胁利诱十足不为所动。杨铮被擒尚不知死活,目前也不能把朱庄主如何样。恒靖昭正深思着互换人质,但是对春霖山庄所知甚少,不如趁着有庄主做把柄,对方不会妄动之际,派人暗中去探查。可此次安排谁去最好?
走出草木掩映的小径是一片浅草地,夕照瑰丽,湖水泛着明光,岸边恒雨还手执钢枪舞得漫天风雨,瞥见令人顿生凉意。高夜在一截树桩上坐下,看她将一套枪法练完。约莫一盏茶工夫,恒雨还收起架式,擦干满脸汗水,走过来道:“小高,你甚么时候返来的?如何去了这么久?”
高夜耸了耸肩,“对了,传闻盟主把那朱庄主好吃好喝地养着。现在筹办如何?”
船是在镇上雇来的。长江沿岸州县很多人家都有船只,忙时载客运货,闲事捕鱼。恒雨还和高夜坐着一支小帆船,船长老头儿在江上走了多年货运,如本大哥,只做些零散买卖,此次走得远,主顾脱手又出奇风雅,因而老太婆也一同上船,专事烧饭泡茶。下水,船行迟缓。天阴沉闷热,一早水面无风,船行安稳,时候久了甚是有些无聊。
高夜作揖道:“二蜜斯好。”
莫非这也算是姐妹间的默契?
恒子宁这时走到了他面前,只见她鬓边斜插了两朵乌黑的栀子花,芳香四溢,浅笑间酒窝浅浅,比花香更甜。高夜微微低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心不听使唤地跳得缓慢。恒子宁并未重视到他的神采,只说了句:“你去吧。”便擦肩而过。
很多事情,或许只能永久深埋心底,渐渐淡去。
开初,父亲每年只来看望她一次,老是傍晚时分来,坐一会儿,和姨母聊一些家常,还会捎来些新茶鲜果。当时,她就会被打扮得干清干净,坐在边上陪他喝一杯酥油茶。父亲几近反面她说话,走的时候才会略带和顺地看她几眼。小时候以为,这一年一次见到父亲的机遇也是她独占的福利,就如同能常常在浸满不着名的干花和草药的木桶里泡澡普通,是师兄弟们都享用不到的。厥后,听到新来的下人说,父亲早就娶了新夫人,又生了个女儿,都好几岁了,是他的掌上明珠,她内心一下子很不是滋味。而真正让她悲伤了好久的事,产生在十二岁那年。那次父亲提早来看她了,可为她带来的倒是一个邻近部落里的死囚。那天早晨,父亲走后,她在躲木桶里泡了好久,可不管如何洗也抹不掉那缭绕鼻尖的血腥味。父亲太残暴,她几番恳求他,让她从背后动手,可父亲恰好要她看着犯人的脸。当手中的刀从那生命飞速流逝的躯体内里抽出来的时候,她的眼泪也随喷涌的鲜血一道夺眶而出。看不清父亲的神采,她将他递过来的手帕狠狠扔了归去,头也不回地走了。厥后听人说,那天盟主一小我在风雨交集的荒漠上鹄立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