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是存着逗弄他的心机，可说着说着就暴露了至心话。刹不住，也找补不返来。

话是狠话，有她一贯的果断。

方巧珍正和丫头一道遴选胭脂，不防一只皓白莹润的手伸过来，掌心摊着一盒玫瑰色软膏，“蜜斯生得这般好色彩，就该用这一支膏子，才更衬你。”

胡思乱想着，她的声音就响起，低低的，像是痒梭梭的吹气，“都挑了哪些人家，三哥晓得么？”

沈寰在徐氏跟前坐着说话，淡淡听着，现在徐氏已把她当作本身闺女一样对待，凡事不瞒她。

“狂徒恶棍，连北镇抚司都震吓不住你么，你……”丫头色厉内荏，忽空中前一亮，双目放光，“看你说嘴，有本领，你就真去会会北镇抚司的人。”

两下里俱是一怔，只是对方的怔忡更显茫然。

沈寰转头，当真看着他，“三哥到底喜好甚么样的人，说来听听。”

声音决计降落，如缓缓流淌的清泉，方巧珍主仆昂首一看，好一个眉眼含笑，精美俊美的少年！

那是良家女子偶得倾慕以后的窃喜，倒也并非是对沈寰一见倾慕。

徐氏虽病着，筹办起儿子的事却毫不含混。半个月工夫，已选定了一名儿媳，五城兵马司副批示家的独女，姓方，闺名巧珍。

这是可贵调皮的应对，的确快赶上一句调皮话了。他竟然也是会说几句，可见诚恳的程度还是有限。

方巧珍脸上快速一红，含笑垂眸，“多谢，这位小公子故意了。”

这是发乎情，顾承安抚本身，以后得靠意志，止乎礼！

方巧珍还没答话，店家插嘴道，“公子真好眼力，您挑的这一款，是小店最好的玫瑰膏，天然代价也是最贵的……”

身后确实有脚步声，沈寰专注调戏方巧珍，一时没去辩白。此时眉头一紧，蓦地回顾，正和来人对上目光。

沈寰似笑非笑，目光幽幽，“我的事儿，你最清楚。暮年甚么风景没见过，也正赶上我们家赫赫扬扬的好时候。一朝败了才晓得，过眼云烟四个字究竟是甚么意义。我再求繁华立名，宦海里打滚，就是一个字，蠢！说真的，我连都城都不想呆，顶好离了这是非地，去外头闯荡一番，看看旁人是如何活的。是你说的，天大地大，总能寻着点内心神驰的东西。”

丫头柳眉倒竖，啐了一声，“登徒子，满嘴胡沁！我家女人是许了人家的，你再混闹，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他不敢再看她，低头盯着脚下，架不住脑筋里还是信马由缰，本来她不喜好用桂花头油，那桂花的暗香确切更合适她。

他能看清她眼底的郁青，天然也能看清她身材的表面。月光下瞧美人，别有一番动听韵致。

说话间，她的扇子就要抵上方巧珍的脸，方巧珍连连后退数步，声音细若蚊鸣，“你做甚么？快别如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