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端方，娶妇嫁女得按序齿来，方巧珍前头两个哥哥，另有一个正待攀亲。方家本就是想等这边落停了，再办她和顾承的事。谁猜想这个节骨眼上，方家要过门的媳妇又病倒了，真是横生枝节。

徐氏一脸欣喜，扭头见顾承面色沉寂，忽地叹了一叹，“我才刚还和你mm说呢，那方家也是，非要等着来岁开春才办丧事，这一拖又得大半年。他们倒不焦急，也不瞅瞅闺女的年龄，过了年都十七了，藏着掖着自发得是个宝贝。”

沈寰嘲笑一声，“三哥一语双关？”

雅雀不闻，万籁俱寂。沈寰笑了，“三哥，我在檐下站着，万一被人瞧见，但是说不清的事儿。老奶奶好起夜，她嘴碎。”

北镇抚司管粮秣的千户日前升迁，出缺的位置就由副千户顾承顺理成章补了上来，他本人是无可无不成，外头人瞧着也不甚眼热。

霍然起家，沈寰居高临下看他，“行，我晓得了。”

人间自有天道伦常，但是她偏不信，他就是要做本身的主，做这一方六合里独一的仆人！

沈寰为他不值，只是这动机一闪而过。挑了他惯常坐的位置，毫不客气，劈面直问，“你今儿是用心的，非要在我面前，那样答对太太？”

顾承猜不透沈寰的心机，也想不明白她接下来要做甚么。只是听闻方家那头又出了点事，将近过门的媳妇――顺天府一个赵姓通判家的女孩，克日受了邪祟惊吓，病倒在家，把即将要办的丧事又担搁了。

顾承没吭气，点了点头。

顾承不动声色的揽过核桃，本身脱手，低声应道，“我甚么都不是，就是无足轻重的小吏，也许这辈子最多能做个千户，现在也到头了。我凭甚么瞧不起方家，人家不嫌我没出息，我就该满足了。”

说话间沈寰又拨了四五个核桃，指尖红红的，像是点了一片朱砂。

顾承倒是笑了，安闲答她，“你有你的执念，我也有我的。”顿住话，望向她，“我也不是随便任人捏扁了，揉圆了，都能就和的。”

仲秋本该肃杀，还没等秋风扫尽落叶，顾宅先降下新禧。

出门前，瞥见墙上斜斜挂着一柄宝剑，感觉似曾了解，站在院子里，仰首望星空，鲜明发觉，不就是北斗七星斜挂在天上的模样嘛。

沈寰用帕子揉动手指，低眉笑了笑，笑声有些发飘，“答允下的事儿，毫不忏悔，三哥真是刻薄人。”

沈寰不拍门，只悄悄扣着窗子。屋内的光快速一下灭了，再没动静。

沈寰风雅笑道，“太太跟我客气？这点事不值甚么，转头熬成冰糖核桃，甜丝丝的，治您的咳疾最是有效。”

顾承心头蓦地一喜，顿觉轻松，“那就依人家，我们等等就是。”

启事无他，顾承这小我，不能算事事会凑趣，但胜在性子平和，走哪儿都不点眼，走哪儿也都不招人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