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卿一面清算嫁妆里的小物，一面用温酒浸着丁香和藿香。萧绎走出去，见她正在裁剪藐小的金箔花片。妆台上布有大大小小的瓷盏，另有一盘蜡和一碟紫草。

江枫瞥见沈江东，笑道：“你返来了。我没有读过多少书，看着这景色，却描述不出来。”

萧绎踌躇道：“另有你兄长……也请命随军南下。”

思卿找了一张毛边纸，写：“二贼行动背叛，背累朝豢养之恩，逞一旦鸱张之势，播行凶逆，涂炭生灵，理所难容，人神共愤。”

茫茫碧落音谁寄。更何年、香阶刬袜，夜阑同倚。保重韦郎多病后，百感消弭无计。那只为、小我知己。依约竹声新月下，旧江山、一片啼鹃里。鸡塞杳，玉笙起。

何适之踱步道：“那就做的周到一些，不要让嘉国夫人思疑是我们下的手。端王既然不肯合作，我们就借一借端王的力、借一借端王的人。归正宗亲与嘉靖二国公府的冲突由来已久，嘉国夫人该当不会起疑。”

萧绎反问：“你说的小人指的是谁？”

思卿走过一看，是一封斥责二藩的圣旨。通读一遍，道：“你只说他忘恩负义，却没骂他。”

一时走到书房，见萧绎正伏案写旨，思卿接了雨初递上的茶，叮咛宫人都下去，向萧绎道：“要省俸禄钱么？把草诏的都打发了，要你亲身写旨。”

战况不佳，沈江东与衡王萧纳离京前一日入宫拜辞帝后。

端王突然回身道：“嘉国公固然年青，但却明理。现在嘉国公请缨南下平叛，本王深深爱护。何阁老，本王劝你一句，多为东朝想想。”

思卿道：“我没看过兵法，不懂。”

萧绎遂道：“你可放心南下，朝中诸事，不必挂怀。”实在萧绎与沈江东心照不宣，这小人，天然是何适之。

萧绎又道：“你知不晓得端王如何讲？”

好梦现在已。被东风、猛教吹断，药炉烟气。纵使倾城还再得，宿昔风骚尽矣。须转记、半生愁味。十二楼寒双鬓薄，遍人间、无此悲伤地。钗钿约，悔轻弃。

衡王一向闭口不言。

何适之放弃曲线救国，直截了当道：“嘉靖二府，靖国公府已败，嘉国公府犹存，端王爷就真的不在乎嘉国公府？”

定藩起兵后，至七月廿一，叛军势如破竹，天下岌岌。帝都城亦民气浮动，家家流派锁闭，市铺关张。

思卿只是一点头，并未几言。

思卿没见到叶兰成，感觉奇特，故问沈江东：“如何不见家兄？”

紫草、香料、金箔被煎于蜡中搅匀，灌在细竹管里冷凝。思卿就这菱蓁端来的水浣了手，道：“走，我们去懋德殿。”

沈江东心想，还不是不肯面对你。但出口的是别的一句：“兰成在祖茔边住得久了，昨日才回府，少不得筹办筹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