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卿很久没有说话,淡色的瞳人里盈满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伤感、绝望、悔怨、不舍、难过。可细心再看,只余一片慑人的外族之美。
究其启事,毕竟鸾卿曾拼尽尽力相救两任离信侯的性命,而她一念所差,也不过是因为一个“情”字。
毕竟,她曾是他的庶母,比他整整大了七岁。而他也不能肯定,今后两人日日相对,他是否还能健忘母亲闻娴的所作所为,是否还能摆脱对父侯云黎、对大哥云辞的毕生惭愧。
沈予只随便地一笑:“挽之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的事也是我的事。”
以“情”开端,因“情”痴狂,为“情”存亡,终究也在“情”中落下帷幕……
他幽幽一叹:“还真让你说中了,慕王已对我起了心机,想要将我悠长截留在此。”
可这会子清意又能有甚么要紧之事,竟要来打断他与晗初的独处?沈予气不打一处来,冷着脸对竹影道:“让他在外甲等着!”
沈予哑然半晌,才道:“现在二房、三房都气数已尽,承儿也安然很多,你该放心了。”
两两相忘……云羡怔怔闻着鸾卿身上残留下的一股子异香,和着雨水仿佛成了令人甘之如饴的毒药。半晌,他才俄然反应过来,鸾卿方才分开的方向,不是回云府!而是……在前头的岔道右拐南下了!
“三爷也多保重。”最后,她只说了这一句。实在也没甚么可说的了,云羡虽未娶妻,长风轩里倒也养着两个通房,此次远赴京州还带在身边陪侍。有人体贴奉侍他,又不是缺金少银的费事人家,想来虽是外放,云羡的日子也不会过分艰巨。
“这不是诡计狡计,”出岫打断他,“这是自保之法。莫非要瞧着承儿步侯爷的后尘?”
鸾卿抬袖抹去脸颊上的雨水,回身往本身那辆马车而去。
出岫已风俗了他这类说话的口气,也未几做计算。想了想,又提示他道:“小侯爷,这些日子慕王不在房州,传闻是心上人被贼人掳劫,他私用虎符调兵寻人去了。这事只怕一时半晌结束不了,聂帝必定要究查他的罪过,趁着这可贵的机遇,你快回京州去罢。”
濛濛细雨伴跟着马车的辘辘哒哒,奏出了一曲悲欢聚散。而这段持续了二十余年的恩仇是非、存亡拜别,至此终究全数结束。
俄然,一个动机从云羡心中跳了出来,他看着鸾卿,有句话几近就要脱口而出。他晓得,鸾卿也在等着他说出来。可,不管是出于礼教的束缚,还是为了昔日的恩仇是非,他都说不出口,固然只要短短三个字——“跟我走”。
清意是沈予的贴身小厮,平时专司些跑腿之事,人也分外机警。他是晓得沈予的心机的,也正因如此,常日见沈予来云府,清意从不跟着,只怕本身碍了主子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