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岫猜想约莫是后者。她笑着垂眸再看窗外,聂沛潇和沈予二人仍旧站在原地说话,前者约莫是在向后者扣问这一次的战况。
正想着,那辆软红马车已穿行过四座牌坊,缓缓停在间隔聂沛潇十步开外之处。沈予赶紧走到马车前,翻开车帘说了句甚么话,饶是出岫离得很远,也能感遭到现在沈予俄然收敛起殛毙之意,周身换作一泓暖和清润的气质。
那身着浅绿衣裙的女子面朝北、背朝南,出岫看不见她的样貌神采,但沈予与她相对而立,恰好是面对着出岫。暖和、俊笑、体贴等神采一一从沈予面上掠过,他仍旧握着那绿衣女子的手,似在嘘寒问暖。
畴前,都是沈予见证她的一起生长,本日,终究轮到她做了一次见证人!见证他从无到有的过程,见证他练兵之精,治军之严,名扬天下得胜班师!
论功行赏是料想当中,出岫已能想到,京州城里那些攀高踩低之辈,那些曾在文昌侯府垮台时落井下石的人们,这一主要自打脸面了。只是不晓得,沈予扬眉吐气以后,是会一一抨击?还是一笑置之?
一向到软红马车和沈予的银光铠甲消逝在视野以内,出岫才缓缓收回目光,转而再看竹影,道:“走吧。”她语气寡淡,面色如常,看起来并无任何非常。
“竹影留下,你们先去车上等我。”她看着面前的茶盏,轻声说道。
这一顷刻,东风也变得料峭肃杀,仿佛带着猎猎之气。
出岫站着,听着,看着,面朝窗外肆意地流着泪,不肯让身后的淡心等人瞥见。直至缕缕东风抹干她的泪意,直至她已能平复本身五味陈杂的表情,她才缓缓回身重新在案前坐定,寂静无言。
聂沛潇作势虚扶一把,笑着不知对沈予说了些甚么,继而立即有侍从端上托盘,其上搁着两个酒杯。聂沛潇与沈予各执一杯,共饮而尽,算是喝了一杯迎归庆功之酒。
出岫顺着他所指方向回望城门口,遥遥瞥见一辆软红马车辘辘入城,正朝着聂沛潇和沈予的方向不紧不慢驶来。马车中间另有一人骑马陪侍,恰是出岫送去京州的清意!
都说“近乡情怯”,实在“近情面更怯”。
此时现在,沈予刚好御马穿行过云氏的四座牌坊,朝聂沛潇的方向驶去。但是在颠末最后一座牌坊时,他却俄然勒马而停,仰首望向牌楣上的四个金漆大字——贞节牌坊。身姿矗立、孤傲矗立,铠甲沉重而锋芒闪动。
出岫缓缓闭上双眸,深深吸了口气,耳边再次发作出百姓的喝彩声,如澎湃潮流一浪高过一浪。听到这尘凡喧哗里的新鲜人声,她仿佛结壮了一些,这才再次展开双眸,举目去寻觅那匹白马、那身银光铠甲。
出岫心中出现苦涩,将方才的高兴与火急冲淡很多。再回神时,沈予已彻完整底勒马停下,纵身一跃落定在聂沛潇面前,双手抱拳、单膝跪地,恭敬行了一个军中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