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俄然起家,负了手背回身去淡声开口。他竟然不敢再看那一双眼睛,那双闪着果断光芒的眸子里头带着的是他所太熟谙的担负和不容违拗的果断,他胸中的豪情热血仿佛也被那样的灿烂光芒所荡漾着,乃至忍不住就想要点下头,应允下这个孩子的要求——可他又如何能应得下呢?疆场上危急四伏瞬息万变,即使这孩子技艺不凡,也一定就必然能满身而退,不管是为了甚么,他又如何敢去冒这个风险……
胤祺也晓得自个儿这个设法实在有点儿猖獗,定了放心神,迎上自家皇阿玛的目光缓声道:“皇阿玛,儿子做过这一场梦,也晓得这一场仗打起来是甚么样儿,又会如何打下去——可现在的生长,却跟梦里一点儿都不一样,乃至要比本来该有的景象卑劣太多。儿子思疑那噶尔丹有甚么蹊跷,若他也是——也是有甚么古怪之处,或许只要儿子能有体例对于他……”
“能靠一己之力整合西北各部,又搭上沙俄犯我边疆,天然不是个平凡人物。”贪狼淡淡一笑,将锦被往他身上又拉了拉,“主子放心,巨门一起往前探着呢,有甚么信儿直接叫流风带返来,比甚么都快。”
胤祺将剩下的药一气儿喝完,撂了碗趴在床上,抱着个软枕跟贪狼一块儿拆着折子:“昨儿皇阿玛叫二伯稳住噶尔丹,也不知结果如何——我总觉着这个噶尔丹有些蹊跷,倒不像是甚么平凡人物,小瞧了怕是要吃大亏的。”
以是,现在这个局面也天然该由他亲手来清算。
这位堂堂皇舅、一等公、领侍卫内大臣倒是朴重得跟大阿哥有一拼,坦白地摇了点头,却又痛快地抱拳应了一句。胤祺被他噎得神采微滞,却也忙一把将他扯住了,恐怕这位佟大将军再跟宿世一样身先士卒地迎着枪弹往上冲,荣升为大清朝二百年汗青里头职位最权贵的阵亡将领:“佟将军佟将军——您就别往上冲了,要我自个儿调兵遣将,还不如叫我直接去刺杀噶尔丹呢。我这儿尽管出主张,真正如何调兵还得您说了算……”
胤祺缓声开口,语气安静得仿佛不过是在说一件最平常的事——他不是鲁莽,也并非过于自傲。倘若那噶尔丹当真也是甚么穿越的产品,以满洲八旗入关后大大滑坡的战力底子就无从抵当,现在乌兰布通已破,过了阴山就是中原,一起平坦长驱直入,要不了半个月就能直逼京师,到时的局面只怕全然难以设想。
佟国纲含怒粗声骂了一句,胤祺忙回身冲他打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叫那佐领前去通报,又一扯马缰叫流云退回到了他身边:“佟将军,咱是不能叫他们就这么撤下——可噶尔丹气势正盛,左前军新败,要他们迎战怕是也没甚么力道,只能指着我们带来的人先用了。过会儿您先压压脾气,咱是来驰援的,不是来问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