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正皱着眉看向他，见他抬了头，便朝着门外一扬下巴淡淡道：“跟孤出来，孤有话对你说。”

胤禛俄然狠恶地喘气起来，紧紧地攥住了胤祺的腕子。口中的糖已经化了，甜味敏捷被泪水的咸涩冲淡，他悄悄地打着颤抖，对着身边的弟弟不住地低声呢喃着：“我惊骇……怕她恨我没将她当作过额娘，怕她恨我一向盼着她快些走……怕她晓得我每一次替她祈福，都没有半点儿的至心……”

胤祺眨了眨眼睛，望着太子的目光忍不住的带了些怜悯——干吗不早点儿说呢？早晓得就是为了看他活力，他专场给这位太子殿下演一场不就得了，竟然就为了这么点儿事闹了这么久，平白华侈了多少的人力物力，实在不能不叫人感觉可惜。

胤祺倒是在心底叹了一声——自个儿也不想说教啊，可谁叫这位太子殿下不知哪根筋没搭对，非得对着他说那些个话呢？如果没闻声也就罢了，闻声了还不劝，就又是个不大不小的错处：“太子不想听，我也不肯说，可有些话该说也老是得说的……悲不悲在心，祭不祭在礼，心可自主，礼却不成废。太子思念生母本就天经地义，任谁都说不出甚么来，可这个当口儿带头违礼，既对太子倒霉，也不免叫皇阿玛心中更是难过……”

“内心苦的时候，嘴里就得甜着……这么一来，就仿佛不会那么苦了。”

康熙要亲身举丧，胤祺也要回偏殿跟兄弟们一块儿候着彻夜的守灵。只是临走前竟然被梁九功领到了一间密室里头，以斋戒前要沐浴为名，叫了两个宫女重新到脚替他狠狠地洗涮了一遍，连衣服也被尽数换了新的。

“好好，我猖獗。”胤祺好脾气地举着双手点头应是，向四周看了看才又耐着性子劝道：“太子年纪不小了，该当晓得有些话毫不能胡说，有些气也不能乱置……”

胤祺当然信——在弄清了佟佳氏对康熙的恨意以后，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这个养在承乾宫的四哥究竟过得都是些甚么日子。怪不得会养成那样一副性子，怪不得即便厥后回了生母身边，他跟乌雅氏的干系也始终陌生得很，怪不得康雍乾三朝乱世，只要这一名雍正帝的故事最冷酷、最孤傲，乃至在人们内心头留下了个刻薄寡恩的罪名。这类环境里头生长起来的孩子，只怕就连被爱这类最根基的才气，都早已丧失的差未几了罢。

胤祺不由微愕，这才明白过来这孩子是在怕甚么，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声道：“是我们的嫡母，皇后娘娘大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