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就是汇报的时候吐槽的语气不谨慎重了点儿么！他那位皇阿玛竟然真干得出这类事来，就不怕把一名饱学鸿儒、当朝老臣给活活愧死？

如有所思地点头一笑，胤祺抬手引着王鸿绪出了里屋，公然见着这位王大人方一出门，周身的恭敬谨慎就敏捷地淡去了，又规复了常日里陈腐清正的模样，却也是不由得在内心头悄悄叹了一声――有这么一份儿演技，搁甚么时候可都是小我才啊……

“不敢当不敢当，老夫不告而来，阿哥不怨老夫添乱就是好的了。”明珠笑着连连摆手，又似是漫不经心肠端起了那一杯茶，轻抿了一口道：“这茶暗香味异，纯美非常，实属上上之佳品――可惜那二位大人来去仓促，没这个福分咀嚼，倒是尽数便宜老夫了……”

一见屋子里头已没了旁人，明珠的脸上便立即换上了熟稔靠近的笑意，主动陪着胤祺在桌边坐下：“老夫始终想挑个日子畴昔问候一声，却一向都苦无门路。若不是今儿阿哥总算出来了，老夫还不晓得得盼到甚么时候呢……”

胤祺这话只是随口一说，却见明珠眼底竟兀的闪过一丝极纤细的惊乱之色，不由微蹙了眉，心中也是莫名的跟着一跳。正要细看时，那双眼睛里头却又规复了一贯的安静沉稳，仿佛那一丝异状自始至终都不过只是他的错觉。

胤祺含笑着应了一句，倒是自个儿脱手替两人斟了茶，又略带歉意地笑道：“我这儿有些不便，就没留甚么服侍的人。才刚儿又迟误了很多的工夫，委曲大人等了这么久――这杯茶就算是大人赔罪了。”

――实在是太累了，对付一个明珠，实在要比对付十个索额图还吃力。哪怕只是为了能叫自个儿轻松点儿，他都忍不住想快点儿帮着康熙把这个明珠扒拉下去，好觉自个儿也能得着些清净。

胤祺目光微动，微垂了眸淡淡一笑，单手虚扶道：“王大人不必如此，我也只是闲来帮皇阿玛磨磨墨罢了――今儿如果没别的事，大人就请先回吧，胤祺他日再去府上拜见。”

――若说这王鸿绪跟于成龙，他底子用不着多防备，这两位可都是驰名的纯臣，内心只装着万岁爷一小我，只要他一门儿心机的为皇阿玛做事，跟这两小我的好处就永久不会生出甚么抵触纠葛。可明珠不管从身份到态度，再到面上一套内心边儿一套的本领，跟那两位可都毫不是一个段位的，如果不留意着点儿，一不谨慎只怕就要掉进他的甚么坑里头去。

胤祺抬手作礼，望着他快步拜别的背影，总算是长长地舒了口气，倦怠地揉了揉涨痛的额角。

“你这儿倒是挺热烈的啊……”

只不过他皇阿玛无能得出这么不要脸的事儿，他却还没这么高的段位。苦笑着和缓了语气安抚一番，又隐晦地提了两处，只说今后折子上不必务求事事详确，只要精炼骨干便好。如此这般地交代了几句，却见王鸿绪的目光中难堪渐消，反倒更加显得惊诧庞大，内心头才蓦地一惊――这些日子审折子审得太入戏了，却忘了王鸿绪上的那些个折子本就是密奏，他又如何该当看过，乃至能还说出个详细的子丑寅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