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不管明珠在他面前显得再如何悲忿欲绝，他也仍然连半点儿义愤填膺拍案而起的*都没有。对这些个浸淫宦海多年的权贵权臣们来讲，仇恨也好，气愤也罢，都不过是争夺好处的手腕之一罢了。落在他这个演戏专业户的眼里，这一段儿声情并茂的悲忿独白，但是实在还差上几分的火候。

只不过他皇阿玛无能得出这么不要脸的事儿，他却还没这么高的段位。苦笑着和缓了语气安抚一番，又隐晦地提了两处，只说今后折子上不必务求事事详确，只要精炼骨干便好。如此这般地交代了几句，却见王鸿绪的目光中难堪渐消，反倒更加显得惊诧庞大，内心头才蓦地一惊――这些日子审折子审得太入戏了，却忘了王鸿绪上的那些个折子本就是密奏，他又如何该当看过，乃至能还说出个详细的子丑寅卯来？

胤祺在内心悄悄翻了个白眼，面上却仍然是谦逊淡然的淡淡笑意，冲着里屋虚让道：“不知王大人亲身前来有何见教，还请至里屋说话。”

君恩难负，圣心难测啊。胤祺几近是刹时颠覆了自个儿之前关于当天子没好处的天真设法。这当了天子，最起码还是有一点好处的――起码能够跟着情意用各种手腕来撒气泻火儿，下头的人还只能不敢怒也不敢言地老诚恳实受着。就算内心头再憋屈无法，也仍然没半点儿旁的体例。

胤祺这话只是随口一说，却见明珠眼底竟兀的闪过一丝极纤细的惊乱之色，不由微蹙了眉，心中也是莫名的跟着一跳。正要细看时，那双眼睛里头却又规复了一贯的安静沉稳，仿佛那一丝异状自始至终都不过只是他的错觉。

想来也恰是因为这个原因，康熙才数次放纵着他寻索额图的费事，乃至撺掇他传甚么乌龟野猪之类的浑话，又决计宽大明珠推波助澜，好叫明珠能趁机宣泄一二，也算是对成德一案的赔偿。

而这一次的明珠，明显也完整没有叫人绝望。两人足足扯了小半个时候的天南海北，茶也是喝了一杯又一杯，就在胤祺忍不住对这位明珠大人的肾服从跟膀胱容量生出激烈的敬意时，他白叟家的话锋终究突然一转，似是不经心般缓缓道：“索大人去西面的事……不知阿哥可多晓得些甚么？”

固然一贯自傲自个儿的分缘毫不差，可胤祺却也不觉着本身会到这类人见人爱的境地。

好轻易对付走了两位来公事私办的大人，胤祺深吸了口气，筹办办理起精力出去对付那只老狐狸。

――实在是太累了，对付一个明珠，实在要比对付十个索额图还吃力。哪怕只是为了能叫自个儿轻松点儿，他都忍不住想快点儿帮着康熙把这个明珠扒拉下去，好觉自个儿也能得着些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