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重辉不急了，比他焦急的可多得是。

早朝施礼毕，群臣个个无不满肚子的苦衷，只是都忍着，就等着别人去当那出头的鸟儿，一时候朝堂内寂静无声。景砚却毫无防备地宣布了左相段炎乞骸骨告老的折子被批准了。

英国公却凝着景砚，迷惑道：“砚儿，你的性子为父清楚得很，向来不是这等张扬的，为何本日……”

景砚没法不遐想起夙起秉笔为她打扮时，挂在梳篦上的那根刺目标白发。她竟有了白发了？

那名御史梗着脖子，大声道：“太｜祖遗训，后宫不得干政！”

景砚说着，又寂然道：“或者，哪位自以为有资格坐在这里，无妨提出来！”

“景家再繁华，毕竟是大周的臣子，这大周的天下，到底是姓宇文的啊！”景砚叹道，“父亲当年死力明显态度，拱卫陛下即位。现在，如何反倒撤退低调起来了？”

英国公瞪她一眼，明显是在说：明知故问。

年青的，充满生机的气味，就像现在内里天空中越升越高的太阳，刺眼得令人没法直视。

英国公如果晓得了五原城之事，恐怕就不这般想了。

太后早朝问政，那都是十年前的老皇历了，特别是近年来入班的朝臣，何曾见地过？就连众家老臣，也都印象恍惚了。

“那段相？”

英国公亦是个聪明人，闻言神采微动。

景砚坐在书案后，案上是一摞摞的奏折，奏折旁是宇文睿用惯的御批朱笔。重阳宫中，到处都存留着宇文睿的气味――

景砚睫毛垂下，遮住眼中庞大的情素，淡道：“大周是天子的大周，景氏是天子的臣子。”

她的无忧才十八岁，活泼泼的，另有那么长的人活路要走；而她，已经要踏入而立之年。如许的年纪，放在官方，怕是都将近做祖母了吧？

散了朝，景砚有些冲动，另有些感慨。

“恐怕父亲现在心中所想的，是后者吧？”景砚直言道，“景家几代簪缨，父亲亦为官几十年，至今安安稳稳，皆因行事低调不张狂。家训如此，女儿免得。”

景砚双眸一眯，迸射出一道伤害的光芒。她并没急着理睬那起刺儿的御史，而是侧头划过丹墀下站立的众臣：御史这么快跳出来，是他本身的意义，还是……谁的鼓动？

“那你还……”英国公恨铁不成钢。

裴重辉俯视着景砚侃侃而谈的模样，不由感慨万千，内心里本来的对峙中重生出了摆荡来。

只听景砚续道：“御史大人既言天子之母为后宫，那么叨教，先帝年幼时太皇太后听政算甚么？”

英国公景子乔闻言，眉头紧皱。

景砚垂眸看着案上宇文睿用惯的朱笔，缓缓道：“女儿更想她在外交战的这段日子里，为她撤除朝中的隐患。到时候，天下一统，海晏河清，外无外忧，内无内患，她会更欢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