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道：“也不是甚么了不得的大事，掌院大学士褚翁克日新得了一幅古帖本日呈给陛下御览，陛下开恩，叫褚翁带上院中诸人入宫一同赏鉴。褚翁本来筹算带上三二个资格老的对劲弟子去，谁料此中一个得了急病，褚翁感觉我于书画上也还略有些见地，便叫我补上那人的空缺。”又带了几分自矜道，“这一回，陛下必会有犒赏的，犒赏倒也罢了……能得褚翁青睐，于出息上倒是大有好处，等着瞧罢。”

青叶见他要走，同他客气了一句：“你走啦？”

王春树也笑道：“前两日生了一场病，吹了点风，受了凉，这才好。”

因青叶来过食府几次，伴计已认得她了，径直把她带到二楼的老位子上去。与云娘才落了座，转眼瞧见王春树也在，他就坐在邻桌，这回也是单独一人。他也瞧见了她，便笑着点头请安。

到得府中，先去给祖母及母亲请了安。祖母正在用饭，母亲带着他的大小几个老婆牵着大家生的女儿站在中间谨慎翼翼地服侍着。他的几个儿子因深受祖母的爱好，是以得以同坐一桌，见他来忙忙起家，齐声喊父亲。

他意兴阑珊道：“回府罢。”

大房心中也是欢乐，晓得七品的翰林编修是无有资格入宫面圣的，必是自家的夫君学问好，会做人，为顶头下属所看重，才得了这个机遇。但是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微微有些绝望，他已睡下了，亲娘花了很多银钱替她求来的生男秘便利没有机遇用上一用了。

大房哭也哭过，闹也闹过，也回娘家抱怨过，谁料却被她娘数落：“谁叫你一肚皮都是雌货？有甚么体例？你养不出儿子来，还能怪旁人？”毕竟是亲娘，又安抚她道，“你怕甚么！即便你生不出儿子，他是读书仕进的人，最最看重名声的，决然没有停妻另娶的事理，哪怕他纳再多的妾室姨娘小老婆，你老是她王家的大婆，怕甚么？没有我们家，你叫她们喝西北风去！你身为大婆，须得摆出大婆的谱来！你要晓得，将来他升了官，封诰命的只能是你这个大婆！”

这下又轮到三房生了气，幽幽怨怨地牵着两个男孩儿的手走了。大房牵了招娣、盼娣、求娣三个女儿回屋子时，见他已躺在自家的床上了，吓了一跳，心中又是一喜，面上却不露声色，叫人把三个女儿带出去安息后，方才板着脸同他道:“你不去三房那边，如果叫祖母晓得了，只怕要来见怪我。我又养不出儿子，你还来做甚么？你……你是嫌我赔钱货生得少，还要来？”

他摆摆手：“不要了。”

次日四更天，大房喊他起家，服侍他穿衣洗漱，及至出门时，天还没亮，见他绷着脸，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忍不住问：“到底为了何事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