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瞧一眼皱眉不悦的杨氏，再看向令容，就见她眼圈红红的缩在锦被里，满头青丝仍旧散着，脸颊白腻荏弱，贝齿轻咬唇瓣，正非常委曲地瞧他，平白让他想起配房里养着的那只红耳朵，瞧着灵巧不幸，不欢畅的时候也会咬咬人。

令容身子很不舒畅，进了车厢就靠在角落里，眼睛都懒得睁。

错认得太快，反倒将她责备怒斥的话噎了归去。

昨晚的事，他确切有错在先，且百口莫辩。

夏季虽暖，凌晨的风还是寒凉，韩蛰见她神采恹恹的，也没打搅，将方才顺手买来的软毯盖在她身上。见她在角落里坐着委曲，又揽过来，让她枕在他膝上侧躺着。

昨晚令容追出去后就没返来，姜姑去书房刺探，才晓得令容追着韩蛰出府，实在悬心了一夜。杨氏不知是从那边听得动静，朝晨就派人来问，得知两人整夜没回，也非常担忧，正在银光院里问启事。

不过韩蛰既已确信，想来这是仿冒栽赃无疑了。

在浴房里的莫名烦躁无从解释，跟唐敦赶着出府虽是公事的由头，沉着后回想，一定没有借以回避的意义――那跟他平日判定利落的行事截然分歧，当时的烦躁和无端猜忌更是异乎平常。

这一番斥责不提内幕，只说韩蛰办事的态度不对，没半点偏袒。

――在内宅使手腕事小，但倘若沾惹锦衣司的人，表里同谋，这贼胆也未免太大！

韩蛰应了，跟着走进屋内，等郎中过来，评脉后开了药，才算放心。

令容粗粗擦洗，头发虽梳整齐了，却不会盘发髻，也没有像样的金环丝带束发，干脆原样披着，拿大氅上的帽兜遮住。

“昨晚如何回事？”杨氏握着令容的手，是安抚撑腰的意义，“你在外本事大，如何办事我都不管，令容是你的老婆，既然成了伉俪，有事不能好好商讨，非要虎着脸恐吓她？书房的事我也听沈姑说了，几句话的事，能迟误你多少工夫？她这病是如何来的，还不是你那又倔又臭的脾气吓着她，忙着赶畴昔，才会被风吹了！”

如许知心的话，天底下能有几个婆母能说出来？

杨氏会心，忙叫姜姑去请郎中，又让宋姑去熬姜汤，转头见了韩蛰，皱眉道：“她身子不适，哪能走如许远的路，你这夫君如何当的，半点也不晓得体贴！昨晚的事我待会跟你算账，若没要紧的事，先别走了，等我找你！”

“不怪你。”杨氏温声安抚，“身子不舒畅吗？”

杨氏瞪了他一眼，微觉不测。

他躬身沉默，接管斥责。

这姿式比坐着舒畅，令容伸直身子，见韩蛰还握着她手，恨恨抽回。

“你？”杨氏惊奇。

韩蛰低头，躬身认错，“是儿子不对。”

令容满腹的委曲像是被温水化开，咬了咬唇，觑向韩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