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姑白着脸，颤抖着说：“我不过一条胳膊，并没有甚么舍不得。但是，秋瑾大姐，是舍了一条命啊！”

我思忖着，张妈大抵是找了些女工的活。传闻做女工最累。不怪她累得瘦了。

小姑姑凑畴昔，低声问：“群英大姐，接着如何办？”

小姑姑叹口气：“你先说说。”

这天，小姑姑返来的时候格外怠倦，圆脸上满是乌青的神采。

我随小姑姑到南京的时候，南京的雨又下过一场。

刚走了几步，听到街边有人喊：“茗姐儿，杏姐儿。”

小姑姑慢了一步，也拉着我，踏过碎玻璃，跟着进了会场。

小姑姑蹙着眉，悄悄地说：“杏儿，你想想张妈的胳膊。”

间或有一列列古迹似的老腔老调旧色彩的老屋子，收支有白白胖胖、倨傲的大人先生，有马车，有瓜皮小帽、褂子、长衫、旗袍。

张妈呆了半晌，才渐渐开口。一开口，眼泪却先流了出来：“大囡没了。”

反招了几次“自小放脚，有进步之态”的嘉奖。

畴前，信灶王爷是有，并不见念佛。

唐阿姨嗤笑一声：“先生们，哼，先生们。”

刚登出袁世凯下台这个消息没多久，参议院公布的《参议院法》就明文规定:“中华民国之男人,春秋满二十五上以上者,得为参议员。”

会场中，一片沉寂。很多阿姨哽咽了起来。

从里到外灰扑扑的，进收支出的是一些挑担提桶，愁眉苦脸，面黄肌瘦，穿戴短衫短卦的人。

风趣都雅，可惜未几，且黑皮肤的南洋保镳拿棍子正狠敲着一个路边的矮小男人，警告地指着“华人不准入内”的牌子。

张妈又不是左撇子，折了手如何做活？

她厉眼扫一圈在场“先生”们：“好歹诸位也是反动志士，就算不附和我等女流的主张，也该堂堂正正出来辩白。叫这么一名老朽出来之乎者也，如何，现在还是满清的天下？”

大烟馆烟味大的离了老远都能闻到。赌馆沿街吆五喝六。

起首入目标是星罗棋座的大烟馆和赌馆，蜡黄的烟鬼蔫搭搭收支。

她“啊”了一会，有点手足无措，忽瞥见小姑姑一边空荡荡的袖子，又吓了一跳：“茗姐儿的胳膊......？”

王阿姨嘲笑道：“颠覆帝制，建立民国，民不分男女，都应划一，女子参政，天经地义。当日北伐缺款，女界同胞抖擞捐款，筹款，以资军饷。你们现在口口声声讲民国，但谈到女子参政，就不以女子为百姓……”

保镳对峙不让几位阿姨入内，最前头的是唐阿姨，她阴着脸，问了一句：“我等虽是女流，也为反动流过血，如何，连听一听集会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灰秃秃的街道上，空中凹凸不平，一有车马走过，则烟尘飞扬。